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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忘斋记游49香妃如蝶,让时光与我下注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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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喀什,想起一个妃子。

历史上的美女总容易让人牵肠挂肚,何况是乾隆的妃子,一个香艳得与众不同的维吾尔族妃子。她叫买木热·艾孜姆,或者又叫和卓·伊帕尔罕。伊帕尔罕是维吾尔语“香姑娘”的意思。

年9月15日她出生于和卓(霍卓)家族。在成为香妃之前,我想称她为和卓氏。年,大、小和卓叛乱,清兵入疆平叛,和卓氏的五叔额色尹、哥哥图尔都深明大义,配合清*作战立下战功。两年后平叛,额色尹、图尔都皆受皇封,图尔都还将26岁的妹妹和卓氏送入北京,进入皇宫,*治联姻,民族团结,一派友好。

和卓氏衣袂飘飘、风姿绰约,甚至天女散花般地走近了乾隆,从和贵人、容嫔到容妃,她在宫内的地位很快升格。

乾隆三十三年十月的册封容妃文曰:

尔容嫔霍卓氏,端谨持躬,柔嘉表则,秉小心而有恪,久勤服事于慈闱,供内职以无违,夙协箴规于女史,兹奉皇太后慈谕,册封尔为容妃……。

至于“容妃”美誉为“香妃”,源于她自幼体内有一股奇异的沙枣花香。在皇宫飘香28年后的年5月24日,香消玉殒。

我不是乾隆!香妃如梦,一夜冬雨,任时光与我下注,铅华洗尽醉浮生。

喀什东北郊区,浩罕村,年10月1日,风和日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奇香,我们一行八人撵步在一条衣香鬓影的长巷子里。传说中的香妃墓就在附近,转个弯。

共道幽香闻十里,绝知芳誉亘千乡。玉容未近,芳香袭人,既不是花香也不是粉香,别有一种奇芳异馥,沁人心脾。那是妃子的体香,玉体不假熏沐,便是异香,是不是连香妃墓也是香的呢?

在*的几个夜晚,我想到了《还珠格格》里的香妃。香妃榻上香帐迷,总是彩蝶梦萦绕。她轻抚瑶琴,化蝶成仙了吗?我无屈艳班香之才,梦境里达不到高蹈翔宇的境界。

历史扑朔迷离,传说真真假假,我无力去探究香妃的真实档案,只想拾人牙慧点一点她的所谓身世——她的曾祖是第一代伊斯兰传教士阿基·买和买提·玉素甫霍加。祖父阿帕霍加是明末清初喀什伊斯兰教“依禅派”大师,曾一度夺得叶尔羌王朝的*权,巅峰时期统治了喀什噶尔、叶尔羌(今莎车)、和田、阿克苏、库车、吐鲁番六座城市,接受过"世界主宰"的称号。关于父亲和母亲,编织有褒贬不一的不同说法,而我仅知道她的父亲叫阿里和卓。从血统上看,香妃属于伊斯兰圣人后裔。

说是香妃墓,其实叫阿帕克霍加墓——一座尊者之墓,一座维吾尔民族特色的寝宫,始建于年,是*境内规模和影响最大的伊斯兰教霍加陵墓。

从门楼开始,我们便仰头瞻望伊斯兰的建筑风味。小礼拜寺虽然被隔离带所阻,但我们依旧可以用眼光抚摸;大礼拜寺廊檐木柱上的色彩和雕艺,虽然我一时还未看得懂,但我的目光可以直接与之依偎;教经堂空空的,我的目光可以顺着导游的回忆,幻化一个讲经的慈祥而博闻的阿訇出来。

一座长方形拱顶的高大建筑,那是主寝殿。四角各立一座半嵌在墙内的砖砌大圆柱,柱顶各建一座精致的圆筒形邦克楼,邦克楼是专门用作宣礼或确定斋戒月起迄日期观察新月的,所以中国的穆斯林又称之为宣礼塔或者望月楼。主寝殿顶呈圆形,看上去似乎没有任何梁柱。而外墙和层顶全部用绿色琉璃砖贴面,还有带花纹的或*或蓝的瓷砖。在这么一个构筑精美宏伟,甚至富丽堂皇的寝宫里,我们走进去时便是自觉的庄严。寝宫宽敞的厅堂有半人高的平台,平台上依次排列着香妃家族五代72人大小不一58座坟丘,坟丘是用白底兰花琉璃砖砌成,晶莹素洁。

这座寝宫是静谧的肃穆的,如果不是游客的三言两语和导游的解说,这里是无须别人来扰的清净。一个鲜花绿草的方形花圃铺垫在寝宫前,嗅起来这里确实是香的,清净且清香。

所以,我们瞻谒的心也应该是香的。因为香妃。宁愿让时光与我下注,香妃依旧在飘香。

香妃的坟丘设在平台的东北角,坟丘前用汉文和维文写着她的名字。用蓝色玻璃砖包砌,上覆饰有图案的花布,这样是对死者的尊敬,也是对墓丘的保护。

导游说,香妃死后由其嫂子苏德香用人抬运棺木,历时3年将其尸体护送回喀什。但香妃的遗骸不在墓棺里,而是深埋在距墓棺下方两米多深的土层里。或者,运来的和深埋墓棺下的尸体,只是乾隆命人用檀香木雕制的仿真版香妃,甚至有说只是香妃的衣冠而已。香妃家族是《古兰经》的信徒,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所以未见有任何随葬品。

我们无缘一睹香妃的真容。年来的风雨并没有袭扰这位美丽的通体异香的妃子,我们所能见的是旁边一乘驼轿,当年运尸时从北京带来的。真假就不必细究了,香妃活在大俗的戏曲说唱里,活在大雅的小说诗歌里。历史掺杂着传说,文化随时可以演绎,被演绎被重塑的香妃,依旧绘声绘色,依旧凄婉动人。

香妃生前因体香招来蝴蝶飞舞,溘然长逝后化身为蝶,*回故乡。我喜欢和接受这样的演绎。宁愿让时光与我下注,香妃还在人间。

这是一种冷艳脱俗,翠羽白雪!一种淡眉秋水盈,玉肌轻风拂!沉鱼落雁有主了,羞花闭月有人了。于是,送一句“尝矜绝代绝尘色,复恃倾国倾城姿”。于是在《诗经》里找个替身,“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春华秋月,灿兮皎兮。芳香盈路多姿鬓,铅华洗尽始天真。

瘗玉埋香百年事,撮土焚香今朝心。沿着蔡邕的《静情赋》,我只能为香妃感叹:普天壤其无俪,旷千载而特生。我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没有香轮宝骑的规格,留不下摘艳薰香的文字,只想留一份念——佳人秀色空绝世,一脉馨香为谁传?

香妃一定会想起家乡的金花银叶铁干,那是她的沙枣树。香柳,桂香柳,七里香,这些沾满香气的别名,就是赐予她身上的天然香。每年五六月,香妃都会倚坐在寝宫宝月楼,幽怨地说,该是沙枣树开花的时节了。有一年,御花园里也开出了沙枣花,她欣喜若狂,泪流满颊,她不知道是乾隆为取悦她让人从家乡移植过来的,还是她的香泪泣饮孕育了沙枣的种子。

10月沙枣果挂满了浩罕村的枝头,在沙枣树下捡起了很多沙枣,我相信每一颗沙枣都是香妃的思乡泪。我把沙枣带回了家,每天吃一颗,从此我就叫它香妃枣。

只是,4个月过去了,我的心还未从*回来。今晚,我无意中打开《收藏家》年4月号,居然载有王习三内画香妃戎装像诗文烟壶。玻璃烟壶正面是很多人再熟悉不过的《香妃戎装像》,身穿盔甲,女扮男装,英姿飒爽,雍容华贵,又有小女儿家骨子里的柔媚。

背面题字如下:清史稿记载,高宗容妃和卓氏,回部台吉和麦扎女,初入宫,号贵人,累进为妃,薨。据考证容妃即香妃也。壬戌季夏王习三书。

我承认,一幅《香妃戎装像》,又勾起我对浩罕村的心心念念,勾起我对香妃的牵肠挂肚。所以,己亥年的这个春节,我宁愿将心思沉浸在这个集美丽与传奇于一身的香妃上。

任时光与我下注,香妃如蝶,香质如兰,如花佳人,她依旧笑于春风。

我翻了好多野史笔记,可谓天花乱坠。据说油画《香妃戎装像》出自著名御用画师郎世宁手笔,除此,流传于世的、被称为香妃画像的还有三幅,一是身穿红色旗装的半身像,二是身穿西式长裙、右手提花篮、左手拿花铲(颇有林黛玉葬花风范)、头戴凉帽的坐像,三是太仓陆夫人在东陵裕妃园寝拍照的香妃吉服半身像。但看起来,似乎旗装和吉装像更吻合香妃作为维吾尔族人的特征:眼窝微陷、鼻梁隆起、圆脸庞、颧骨稍高……

我没法与郎世宁对话,无法求证画中人是否就是香妃。但我喜欢这个来自意大利兼传教士、宫廷画家、建筑家于一身的清朝三品官员,我确信他有足够的机会给康熙、雍正、乾隆身边的美人作画。我更希望他画笔下的香妃不只一个两个……

诸多版本的《香妃戎装像》独舞也凑足了雅兴,绽放了刀郎舞的各种肢体语言。乍动乍息之中,瞬间微颤之间,香妃更有*味了,香妃也更香气四溢了。

光绪年间益阳人听园居士萧雄出了本书《西域杂述诗》,有一首诗题为《香娘娘庙》:

庙貌巍峨水绕廊,纷纷女伴谒香娘。

抒诚泣捧金蟾锁,密祷心中愿未偿。

萧雄在附录中写到:香娘娘,乾隆年间喀什噶尔人,降生不凡,体有香气,性真笃……

宫廷的贵妃,成了庙里的娘娘;皇帝的女人,成了民间百姓的崇拜。这个香妃的魅力真是独一无二,除了香,除了美,除了异域情调,还需要其他吗?

……

香妃的传说无翼而飞,香妃的故事不胫而走。

任时光与我下注,似水流年,香妃依然从烟雨蒙蒙的长巷子翩翩走来。

关于香妃,我的思路从*一直流淌到舟山,从秋天一直流淌到春天。今晚,在马岙坐忘斋,沐手焚香后,总算可以暂作搁笔了。

(年2月7日己亥正月初二深夜)

孙和*海洋历史文化工作室

(欢迎转发转载敬请注明出处)

孙和*。网名海山坐忘。笔名车禾子。舟山自由岛民。已出版海洋历史文化散文集《走读千岛》《阅读千岛》《瞻读千岛》《耕读千岛》《禅读千岛》系列五部。坐忘斋系列之《笔记》《诗稿》《赋集》三本,人物传记《复滃风云》。诗集《蓝色图腾》。与人合著《西方人眼中的近代舟山》《海上门户舟山》《东极之光》等。编著《画说新城》《金塘印迹》《流韵白泉》《桃花墨痕觅安期》《解读印象普陀》《定海印痕》《定海文化名人口述录》《普陀万宝全书》《话说沈家门渔港》等舟山各地人文历史类书籍30余本。

孙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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