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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继帅开在心头的石榴花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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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几年,买这套房子时,房价并不便宜。虽然位置在一幢楼的最顶层,但是看上了这套房子的二层有一个外通的门口和大约20平方米的小院,就咬咬牙,把正在居住的那套70平方米,二楼的窗下有一片花园、凉亭以及曲曲弯弯小路的房子卖掉了。买的时候,想着手中拮据的自己又要好长时间过着租房和飘无定所的日子,心中确实不是滋味,女儿为此还哭了。

在农村长大,我对小院有着至深的情感,喜欢院中随风而舞的树,喜欢窗下雨打树叶噼噼啪啪的声音,喜欢院中走动着喳喳叫着的喜鹊,喜欢洒满月光的地面和无限星空的天空,喜欢在院子的每个角落里种上各色花草。没有院子怎么会有这些呢?

故乡的老院子里就种了很多的树,有莫名其妙枯死的黑魆魆的枣树,有高大的、风一吹就呼啦啦作响的白杨,有一到春末就“繁花”一树奇香无比的洋槐,有一到秋天里果实把树枝都压折了的柿树,有长得奇形怪状的石榴树,还有一棵3米多高四季常绿的冬青树。

看中城里这套房子,也许就是想在园中养些花花草草,缅怀家乡的田园,不用出门就能欣赏到季节轮回、叶生叶落和春华秋实,不经意间去顿悟一下属于自己的那一方窸窸窣窣和轻轻软软的人生。

刚搬入新家的时候,我没对院落进行整理和布置,只是在院中的花盆里种植了一棵半米高的火棘树,它长着翠绿的油亮油亮的树叶,隐隐藏藏的小刺间挂着一串串火红的晶莹程亮的火棘果,确实为小院带来不少的光芒和乐趣,但火棘不耐严寒,一年的冬天,我未及时将火棘树搬回房间避寒,她还是在院中被冻死了。

第二年的初春,一个朋友给了一棵石榴树小苗,他说院中种石榴树吧,石榴代表着吉祥繁荣与多福,代表着今后的日子红红火火。可石榴树怎么种植呢?花盆不行吧。记忆中,外婆家的院子中曾经有一颗老石榴树,树冠约有半间房子那么大。每年春夏之交,树上开满鲜艳的红花,到了秋天一个个馒头大的石榴都露出了绯红的笑脸,如出嫁的披着红纱的新娘的脸。不知为什么,石榴长个时最怕阴天。阴雨天长了,一些大的石榴“蹦”的一声就会开裂,像新娘子害羞时那合不拢嘴的笑,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

外婆说“石榴开嘴笑,甜得像蜜窖”,之后总是用带铁钩的棍子从树上摘取外皮开裂最大的石榴下来让我吃。我的小院瓷砖铺满地面,想让石榴树长得像外婆家的那样大是不可能的。正待我望着那株石榴树百愁不展的时候,做汽车轮胎生意的同学给我送来了几个旧轮胎,我挑拣两个最大号的轮胎在院子中摞了起来做成了一个大大的花盆,然后在楼下的草地里挖了许多土,一桶一桶的用电梯运到楼上,倒进花盆,把小树苗种了进去。

来年的春天,石榴树真的活了,早早地长出了嫩绿的叶芽,向天空宣示着这小院的生机盎然。此后每天下班我都会打开通往小院的防盗门,到小院中给石榴树浇浇水,抚摸一下它那柔软的枝条,然后静静地欣赏那份属于自己的快乐。

大约是第三年的春天,石榴树的树叶还未长满,在那些长长的柔软的枝条上长出了三五个星星点点的花骨朵,开始有米粒那么大,我欣喜若狂,不停地浇水,还从外面带些剥鱼剩下的肠子、鱼鳞什么的埋在树根下。在我日复一日地呵护中,慢慢的那些花骨朵由粉变红,长得有花生粒那么大,花骨朵像吃饱了营养品的嘴巴一样鼓鼓囊囊圆圆润润,上面覆盖了一层亮晶晶的蜡质状物质,雨后那些调皮的水珠怎么也攀附不上。

一个晴朗的中午,当我百无聊赖地再次走进小院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石榴树上两个花骨朵竞争似地开放了,那些花骨朵亮晶晶的外皮分成了规则的六瓣,像逢喜事的人张开了笑嘻嘻的大嘴巴,又像二人转演员灵巧的手中那飞速旋转的红手帕。花儿里面橙红色的花瓣如锦缎一样扭捏着、缠绕着、盘旋着、拥簇着竞相向外伸延着吐露心房,如微观世界里画师笔下飞舞的彩云,又如蹁跹的飞天仙子那灵动的罗莎裙袂一样让人叹为观止,不由得想起明代文征明先生“庭下石榴花乱吐,满地绿荫亭午”的诗句来。

花是如此迷人,不知是否也会结出如外婆家的石榴树上那种绯红的带着笑声的石榴。后来有朋友来院中赏花,告诉我,此树为观赏花树,只开花不结果,我的念头只好作罢。

我喜欢秋天的田园和树林,喜欢秋风萧瑟,喜欢落叶簌簌,喜欢秋雨绵绵。

去年深秋,露台中那棵石榴树经历了又一年秋风的洗刷,树叶早早变*,树身的颜色也渐渐变暗。一阵风来,树叶在枝条的扭动中也颤颤巍巍地摇摆起来,真的一年绚烂靓丽、花红叶绿的时光就这样结束了吗?我来到院中,凝视了石榴树好久,看着他柔软的树梢和叶子上细细伸展的微微发红的脉络。不经意间,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树身,整棵树都扭动起来,瞬时叶子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牵挂的枝条,它们有的打着“旋”像落下的毽子,有的摇摇摆摆的舞动着像告别的手,有的犹如投入水中的石头片一样斜斜地在水面上飞着,还有的树叶是滑翔着翩翩的落下,一颠一颠,无声无息。

地上马上落满了一层**的石榴树叶,散漫的不规则地把整棵小树围了起来,枝条凸了,树上单调了、没了风景,但地上有,那些金*色的叶子铺满了两平方大小的地方,散发着林子中才有的秋天的味道,散发着成熟的叶子才有的馨香。小院也知秋呀。

虽然旧轮胎围成的花池土壤相当贫瘠,但石榴树并不缺少关爱。多年过去了,它守着小院慢慢地长大,虽说树冠不高,但今年树干茁壮的足有小锨把儿那么粗细了,经历干旱和风霜屹然不倒。我胸无大志,自认为余生真的会常驻于此,守着露台上面一片宁静的天空简单度日,伴日月轮换花开花落与石榴树相伴终老。

也不尽然,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去寻找一个新的地方,就像年轻时无奈的离开生我养我的故乡和父母一样匆忙,未来在什么地方落脚也无从可知。但我能带走我的石榴树吗?如果未来的那个家没有小院,没有可以生长的土壤,没有了雨露、清风和阳光,没有在上面那个龇牙咧嘴打着吊丝的蜘蛛,没有那些被招引过来的蜜蜂和小鸟,对石榴树还有什么意义?

好在我发现小区的物业管理并不是那么严格和苛刻,要不怎么会有人在单元门口那个被蓄意搞得高低不平的绿地上随意种上枣树和山楂呢?今年我还见到那些山楂树、枣树都开花结果了呢。如果允许,现在这个冬天或者再晚些时候,在我离开之前我把石榴树就种植在那个山楂树和枣树中间开阔的地方,其实有一片时光和土壤给石榴树就够了,不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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