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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丑十四贴历史的天空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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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时节


  老屋,是我们一家人对于我们以前曾经居住过的一座地坑院的称呼,是我父亲与叔父分家后留给叔父的家,后来我们也将叔父一家人称为老屋人。老屋具体修于何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在生下几个月后由母亲用小被裹着从老屋抱到新家的,父亲另修的一座地坑院,我们的新家。然而,这个新家在年初冬的一天,被我们兄弟用推土机填平了,并在上面建起了瓦房。记得填地坑院那天,父亲手里拽着孙子,我几岁的儿子流泪了。儿子不解的看看爷爷又看看我们。推土机还轰隆隆的推着。就这样我那与我同岁的地坑院我曾今的新家就没有了。
  然而,老屋还在。老屋已破败不堪,几只窑洞坍塌的不成样子了,院子里杨树、椿树长地细高,高出崖面几丈。曾住在老屋的叔父,年后也在老屋旁修建了新家,一座砖木结构的四合院。老屋再也没有人去居住、打理。可有关老屋的故事,在我脑海里却常常浮现出来,挥之不去。
  据说老屋修于“逃贼”之后,“逃贼”按史实说,也就是清末西北回民起义。由于晚清王朝的腐朽统治,加剧了社会各阶层的矛盾,也加剧了回汉民族之间的矛盾,一起规模宏大的回民起义19世纪60年代首先在陕甘宁发生,并与北方的捻*、南方的太平天国运动遥相呼应。十多年后,回民起义平息,董志塬上十室九空,不是被回民杀了,就是病死在乞讨途中,亦或定居他乡。总之,没有回来几个人,据说做饭、烧炕、点火需要到几十里路外去借。老屋据说就是我十多岁的太爷回来修的。他的父亲我的祖爷逃贼死在了外面。当然,听说太爷成家立业后千里迢迢,风尘仆仆,搬回了他父亲的尸骨。之后,我们便有了今天七八户几十口人,不包括出嫁的女儿。
  这一切缘于太爷,也缘于老屋。
  老屋成就了我们一家人的辉煌,也不时铸造一桩桩不幸。老屋对面是个堡子山,堡子上面修满了大大小小的窑洞,据说这个堡子在逃贼当年曾经容纳过村上所有留守的当家人及老弱病残者。堡子储有足够的粮食,堡子下面便是十年前我们还在饮用的香甜可口的泉水。然而,不知怎么,三面皆为陡崖峭壁的堡子,竟被回民破了,于是,男女老少便一起跳下堡子,无一惧死。壮哉,我的先民们。然而,后来堡子便有了诡魅之气。
  老屋与堡子相对,中间虽然隔着一条沟,但直线距离不过几十丈。老屋于此便被笼罩在堡子的诡魅之气中。这还好,可怕的是,深夜里,站在老屋院子里看堡子,烟雾缭绕。站在堡子上看老屋,则老屋两边墙上各蹲一盏灯,院子里竟然灯火辉煌,车水马龙。难不成老屋成了先民的夜市?这是几代老人的传言。我没有亲见。但夜里站在老屋院子里凝视对面堡子的情景却是常常有的事。静谧中,我感到了一种孤独的美。正如十年前我第一次游崆峒山,刚走到山下,便被那一种道家音乐亦或是佛乐所震撼。我一下子怔住了,像是回到了老家似的。我曾几次说给人听,听者大多哈哈大笑,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因为我至今也没弄明白,这种刹那间的意念是怎样产生的,以至于今天听到佛乐之类我就心静了许多,寻常浮躁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但我却一直憎恨那些以行骗为目的给人看病化缘张牙舞爪的假和尚。因为我认为他们亵渎了佛的神灵。
  大约从我爷爷开始到父辈手中,我的先辈们不止一次修石狮蹲于老屋两侧,建牌坊于老屋之南,以求镇守和安宁。然而,老屋还是每隔数十年事故不断。这倒是真的。
  邻家老姑,年已八旬。她曾告诉我,她小时候亲眼看见,我家的羊牛早上还是最好的,下午回来,远远的就跑起来直直的跳入老屋地坑院摔死。二叔父一家,即父亲的堂弟,人到中年活到三十多岁,先是伤了儿子,后来自己又不幸因感冒而死。那时,他的父亲,我的二爷还活着,不久急气而死。我那寡居的二叔母带着两个女儿,远嫁他乡。数十年后,从熟人口中得知,不仅我那二叔母改嫁不几年后死了,而且我那两个姐姐也不幸夭折了! 直至五六十年代,爷爷一辈人下世完了,大伯,父亲的堂兄、四叔,父亲的堂弟一一搬走了。最后,我们也搬走了,只剩下叔父,父亲的亲弟弟。按父辈堂亲兄弟排行,他为五。我大伯、四叔(他们二人是我三爷的儿子)的子女称他为五叔,称我父亲为三叔。但据说我太奶在世的时候,情况却不是这样的,她是山西人,因逃荒被其父亲领着来到这里,与我太爷组成了一个家。她在世的时候,真是人丁兴旺,家齐人全,日子红火。她生育三个儿子五个女儿,都是厉害角儿,尤其五个姑奶人到中年后,都成了婆家的掌门人。
  搬到新居的我们并没有因为距离与老屋少了牵扯。我小时候身体弱,多病,而且经常得怪病。被什么东西惊吓了,或是被旋风旋上了,就犯病了。一旦犯病,就看见一只狐狸叼着一个小男孩的红肚兜从老屋西面墙上跳下直冲向我睡的厨屋,吓得我乱喊乱叫。然而,我这个病被母亲在一次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无意识的一个行为给治了。母亲说我有一天太阳正中的时候,我病又犯了。我犯病的时候有一个征兆,就是瞌睡了,先睡着了。正睡着,猛然起来,在炕上乱跳,并说高窗上坐着两个小男孩叫我呢。但这一切我不知道,病来的时候,我看到的也不是这些。母亲说她手还在面盆里,情急之下,看见我家那只大白狗正卧在门口,便随手拾起案板上的一个大萝卜扔到了炕上,大白狗一见,跃起来窜进门,向炕上猛扑。我被镇住了,停止了胡蹦乱跳,并腾地一声又倒下睡着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得过那种怪病。
  然而,一扇门关住了,另一扇门又开了。十岁时,我又患上了夜游症。一家人睡得实实的,我一个人深夜穿衣下床,开了窑门,又开大门,走了。有一次,我竟然走到了老屋。等母亲睡醒一摸,儿子不见了,真个吓个半死,与父亲一同找到我,见我正怔怔得站在老屋的崖畔望着堡子发呆。母亲一把拽住我,我醒来竟不知所以。此后,母亲一到夜晚便将大门锁了,且藏了钥匙。要知道,老屋距我的新家少说也有一里多路,而且那时候,狼是很多的。
  上小学、上初中时生活还是很艰苦的,秋末礼拜天我担一担笼,到老屋下面的沟里扫树叶,装满担上快上塬畔了,怎知,一个趔趄滑到,笼滚到了沟底,树叶倒了一地。不知为什么,那时候不生气,竟坐到山坡上看夕阳一点点落下去,直到被堡子完全遮住,堡子上慢慢升起一层薄烟,觉得挺美的。坐够了,才在母亲的一声接一声的呼唤中慢慢的拾笼再装,然后担回来,却再也没有滑倒。这个习惯,十多年前,我在与村庄一沟之隔的另一个乡镇教书的时候还有。周末,总喜欢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新走在黑黝黝的川道里,很是惬意。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曾因家庭矛盾,大哥与他的第一任妻子(我那在县城长大的嫂子),还在老屋住过一段时间。大哥的长女也在老屋那孔快塌的窑洞里生活过一年时间。那时她不过一两岁。不久前,她还打电话和我说起许多与老屋相关的事。问老屋崖畔上的枣树还在不?她的五爷腿痛得怎么样了,五爷的孙子勇勇长得还乖不。说着说着,我们不由潸然泪下。

那年时光

鹰在高空盘旋,不时翻出各种各样飞翔的姿势,间忽发出尖利的鸣叫。羊群在山坡缓缓地移动,我躺在那座名叫桃花山的山峁上,呆呆地望着蓝天、白云,倾听着脚下刘杜川那条小河平稳流动的水声。对面的山峰隐隐约约。我不知道,十几年后我会走进大学校园,之后还会一次次就是经过这里去对面的那个陌生的乡镇中学教书,做一名老师。而且,一教就是整整七年;而且,演绎出了许许多多的故事。可是,现在,我依旧是一个放养娃,穿着破烂的衣裳,羊群安然地在沟洼里吃着草,我只能躺在山坡上,看天看地看远处虚幻的山峁。看鹰,在空中滑来滑去,为我做着这样那样的动作。我大多数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和村里那些成人一样,日出而出,日落而归。我的羊也很乖,从来不会乱跑,我吆到那里,它们就去那里,从来不给我添乱,不让我翻山越岭地去跑路。傍晚,我站在沟畔,“咩”、“咩”一叫,它们就排着队沿着山路上来了,乖乖地跟着我回家。当然,我是不会像村里那些调皮的孩子,一旦羊犯了他们的忌讳,他们就狠劲地用皮鞭子抽,甚至给羊擀面(揪住羊的耳朵在鞭杆上卷)。或者,晚间回家的时候,懒得不想走了,骑在羊身上当做马来使唤。当然,有时候,我也会和村上那些孩子打伙哄。在夏秋季节,山沟里半崖上的马蜂巢、人头蜂巢已经筑得很大了,我们就去找石块用劲向上掷,看谁打得着,打得准。然后,其他人就每人手执一把臭蒿作掩护。有时候,蜂辫都被我们打下来了。我们就不得不仰面躺倒在草丛里,用蒿子遮盖住脸,透过蒿子缝隙,看见蜂乱哄哄地飞着,我们屏声凝气,不敢笑,不敢动,害怕被气恼的蜂发现,那就惨了。其实,几乎每次都有伙伴被蜂蜇了的。这几种蜂是特别厉害的,*性是很大的,一旦被蜇到要害部位,轻者头青面目肿,重者,还会要了性命。但是,对于这一项活动,我们却是乐此不疲。而且,我们专打这几种蜂,像气泡蜂那些弱小者,我们从来是不愿意理它们的,没劲。每个夏秋季节,甚至每一天的下午,都会有。或许是,大家都在想,*昏的时候,蜂都回来了,想一窝端;还是欺负,蜂到了*昏的时候,视力就差了;亦还是*昏时候,太阳快或者已经落山了,暑气退了下去,大家精神来了,不得而知。总之,往往大人站在沟边叫骂的时候,才成群打伙的一路嬉笑着,愉快的吆着牛羊,往回走,像是取得了什么重大胜利或者有什么可喜的收获一般,凯旋而归。有个别的脸都被蜂蜇肿了,眼睛也睁不开,却也大声说笑着,好像不知道疼。说到疼。那个时候,不只是我们,好像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啥叫疼痛,或者说,对疼痛是不太敏感的。记得,有一天下午,我在窑里用斧头在地上胡弄,斧头刃在我的头上刻了约一指头粗那么的一条深口子,血流到了脖子,就赶紧在地上抓起一把面面土,在口子上来回一摸止了血。晚上,睡着了,母亲在灯下做针线活,偶然间看到了我脖子的血痕,仔细一查看,才发现头上竟然有那么深、那么长的一条血口子,母亲又急又气,一时间眼泪落了下来,滴在我的脸上,把我惊醒了,我还茫然地看着母亲,问她为什么事情哭。还有一次,我们几个人,傍晚回来的时候,惹怒了沟边住的一家人的大黑狗,狗辇上我们把我的腿咬了几个血口子,掐苜蓿的笼都甩下了前面的地坑院,人前半身伸到了半空里,却没有掉下去。我想,如果那一次迟摔倒半步或几秒钟,就肯定没有今天的我了。至于腿上被狗咬了,谁还管那些事,让它自然的去愈合去好就是了。绝对,没有说像现在的人,尤其小孩子那样,赶紧给打什么狂犬疫苗!没有听过,没有想过,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有没有这种东西?乐极是会生悲的。终于,二哥,就是现在在西峰区公安局工作的和我一块搞文学的我的那个二哥。他和他们年龄稍大一些的伙伴们闯祸了。一天下午,他们去打蜂,蜂是没有蜇上他们,却蜇了被他们放的牛娃子(小牛犊)。牛娃子被蜇疯了,没有过几天,就从悬崖里掉下去摔死了。二哥吓得几天没有敢回家。牛娃子被父亲叫人在门前的大路上剥了皮,挂在院子里的南墙上,其他的东西都埋在地里了。那时候,人们是不能吃牛肉的,牛是耕地的主要劳力,是人的朋友,和人一样,人对牛是敬畏的。村里的牛,只有生老病死的,没有被人吃了的。此后的每一个早晨和*昏,当牛出山或从山里回来,牛娃子的母亲,还有其他老牛,都会围绕着牛娃子被剥皮的地方,双腿跪地,眼泪长流,凄惨的叫声,让人心里难过,而每每这个时候,二哥就战战兢兢地看着父亲满面怒气的神色,大气不敢出一下。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了几年。二哥已经去附近的巩吕读初中了,我也到村上去念小学。所有的这些事,我们只有周末或者假期去做。但是,日子还是极其艰难甚或让人绝望。我每天走学校的时候,总是和妹妹拿着扁担和木桶,学放了,从那面沟里下去,在泉子舀上水,和妹妹抬着,从这边沟里上来回家吃饭,然后再去学校。当然,不久,我就一个人能挑水了。因为,叔父家买回来了一担型比较小的铁桶。此后,几乎每天下午放学回家,我就挑着铁桶,从沟那面下山,挑上水,从这面沟里回来。如果晚上家里没事,我就一个人往往把水挑到半沟里,在水沟台上放下歇息。有时候,一坐就是半夜,看着对面黑魆魆的山,听着猫头鹰或其他夜鸟的奇怪的鸣叫声。这时候,往往雾也从沟里升起来了。一种幽幽的悲伤情绪便笼罩了我,使我的心好静好沉,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绪会一直的笼罩在我的身上,直到今天……我上初中了,妹妹挑水的次数多了,而且,不久妹妹就出事了。我不明白,妹妹为何会和我一样,会坐到那里歇息,而且,也和我一样,一坐就是大半夜。她,坐就坐,为何会在一天旁晚,会看到对面的天空里,飘来七个女孩子?她们对她说,她们是从印度过来的,是要带她去西天修行。那天晚上,妹妹回来以后就病倒了。病倒了之后就能给人看病了,一向不会捉毛笔的她,病来了,却执起毛笔竟然龙飞凤舞,而且,看好了许多人的病。但是,妹妹毕竟没有成神。因为,为了我和二哥能够有钱上学;再说,妹妹的病不能再拖了,妹妹,便出嫁了。那是一个细雨纷纷的*昏,喜庆的唢呐却像是许多人和在一起的哭泣声,幽幽咽咽。,妹妹走了,母亲昏厥过去了。我和大哥(大哥那时已从部队复员回来)、二哥站在门前掉着眼泪。一个人一生会有许多的不幸,但在妹妹身上,所有的不幸都被集中了。那天,轿子快要到婆家门前的时候,一头大黑猪,从轿子面前窜了过去。妹妹做新娘子的当天夜里病就发作了,而且,不同以往。婆家先后聘请了多个高手法师,但妹妹的身体每况愈下。虽然,据说,那七个仙女曾经托梦与她,说:你这么早结婚,害了你,结婚当日又犯黑煞,家里人又那样折腾你,我们也不忍心看你受罪了,你还是这一世先去做凡人吧,到了下一世再说。可是,妹妹的身体却再也不能回复,家里的矛盾也愈演愈烈。终于在生下一儿一女之后,与丈夫办理了离婚手续,远走他乡……妹妹,可是为哥的,害了你一生???每每想起这些,我的眼眶里总是涌满了泪水。年夏天,我在瓦斜中学得了一场大病,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我因怕父母担心,没有给家里人说,只让同事们照看着我。远在他乡的妹妹,是骨肉相连,心有灵犀,还真是她身上有灵气,竟然知道我已经得病住院了,而且在哪里住院都知道。心急如焚,千方百计,给亲戚打电话给家里稍话(要知道,那个时候,一般家里人是没有电话的,更不要说什么手机,不知道,那个时候手机有没有诞生?),说:我三哥病大得住了院,人都快不行了,家里怎么没有人管?当我病好了,知道这一切后,我跑到学校后面的沟里,一个人放声大哭了一场……年秋天,在宁县二中读高中的二哥,在省级文学期刊《飞天》上,发表了处女作:晚归炊烟在山间轻织幻梦般的网山峁上晚霞正在陈设牧牛图的壮观梦境般的夕阳将我的影子拉长再拉长于是*牛变成一堵墙背上的茅草放大成山一般火红的希望从那天起,我便钻进了文学书籍的堆子里。《烈火金刚》、《青春之歌》、《第二次握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除过上课,除过做家务活,只有看书。夜里,已是两三点,母亲几次起床,从屋子出来,喊我吹灯睡觉,我只答应着,却把煤油灯藏在被子筒里,用被子遮盖住亮光,偷得看;上学放学,走在路上看。奇怪的是我的眼睛,到今天还是好好的,不是像现在的孩子那样,多半不是近视就是远视了。但是,当我的一头乌黑的头发慢慢脱落的时候,村上一个细心的女孩子发现了并告诉了母亲,于是,我的书被母亲没收了,我难过的直淌眼泪却没有办法……因家庭贫困,二哥最终还是未能跨进梦寐以求的大学门。高中毕业,背上铺盖卷混入了南来北往的打工人群,但是,文学的梦却深深在心里扎下了根。三月走过环县北三月走过环县北我的眼里溢满泪水故乡已绿草如茵环县北却依旧在沉睡环县北的土地如此贫瘠狠牙刺在朔风中颤栗饥饿的羊群咀嚼着草根牧羊人眼望天空叹息狼烟已散去了多少个世纪烽火台却依旧在荒漠中孤立毛驴车碾过山道风沙掩住了少女的妩媚沙枣树在饥渴中扭曲乌鸦在光秃的山梁上哭泣视线的尽头分不清天和地四月在环县北等雨四月在环县北等雨如同等天外来客漫山遍野一片枯*找不出一丝春的消息羊羔双膝跪地草根填不满肚皮牛在山坡上喘息拉不动一张瘦弱的犁麦苗讥渴成一把枯草玉米粒干瘪在焦土里鸟儿飞过天空不愿在这里停息云彩飘过天空囊中羞涩只能带来风不能携来雨祖祖辈辈在这里耕耘流洒汗水代代辛勤播种没有希望难有期冀今天不得不离开这里脚步沉重满脸眼泪回头再望这块贫瘠的土地前方的路依然凄迷在异乡流浪不忘打听故乡的消息第一句环县北是否下雨这是他流浪多少年回来后,在华池环县那面给庆阳梦阳春酒厂销售酒的那几年写的。多少不是环县籍的人看了,都在情感上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所有的日子就这样过,一旦扎入到人的内心,不管你哪天走到哪里,不管你哪天身价高低,贫贱富贵。心底深处,那一抹痛,总会在情景相似的场合,产生触电般的痉挛,升起缕缕的忧郁……母亲,已经过世整整十三年了,坟墓上的两棵柏树如今已长到四五人高。八十九岁的父亲,每每趁儿女不在身边时拄着龙头拐杖,一人踽踽独行,来到母亲的坟前,默默站立。要知道,在母亲活着的时候,父母亲的关系是相当差的。从我有着记忆开始,他们就好像从来没有晚上在一间炕上歇息过。但是,公元年农历四月初八那天凌晨一时,在母亲最后一次睁开眼睛向所有的亲人做告别上路的那一刻,父亲却双手抓住母亲的手,老泪横流…….这是年1月18日凌晨5点34分。二十四年前,我走进大学校园,全家人,甚至我们那个村的全村人,沸腾了;两年后,我毕业走上了教坛,做天下最光辉的事业;十年后,命运完了我终生的梦,离开教坛走进文学梦园,来到宁县文联…..弹指间,十二年过去了。无论是《活着》,还是《回望家园》,已及马上就要出版的《让爱领舞》,虽然,我和二哥的几部作品集出版了,但是,这一切,确实,又算得了什么???和父母一生的辛劳付出相比,和我们自己幼小时候的艰难程度相比,和妹妹为我们的牺牲相比,和大哥、大姐、二姐他们对我们的期望相比……这些年,我,我们都做了什么?三十年,皮衣穿上了身;三十年,我忘记了回家的门......

庙咀坪怀古

历史能走多远,烟雨至今未散。这是壬辰年冬日的一个*昏,我陪一位从远方而来的朋友再一次蹬上了宁县庙咀坪。我不能确切地一一说出那些已经走了很远很远的人的名字。可是,我知道,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古豳方国。我还知道,周族先诞于庆而后迁豳,三至岐山,逐渐强大,直至统领华夏。《诗经》三百零五篇,百余篇就是对宁州大地风物人情的歌咏。这个下午,漫步庙咀坪,我对其周遭地形再一次做了详细地勘察。其,北依南义坡;东西两面居高不下,分别有城北河和马莲河从两侧流过;南面亦临慢坡,今建有宁县革命烈士陵园,中有台阶,自下而上,直达庙顶。不知数千年前如何?今之烈士陵园,背靠庙咀坪,面南而背北。前方南山与西山两厢退后,城北河、马莲河与九龙河三水交汇后向南缓缓流去。想当初,这里必然是: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一派天然景象。城北河、马莲河外侧的东山、西山,两两相对,而又向后退去数丈,安然仰卧。他们,是这个古豳国国都赖以存在的天然屏障。我,百思不得其解。在那个冷兵器时代,他们,怎么会找到地形如此好的风水宝地,用以筑城、建国?《庆阳府志》载:“夏桀二十二年公刘迁豳”。在宁县城西庙咀坪筑公刘邑,建古豳国,大展农耕,扩疆僻域。经10代余年的经营和发展,成为西北最强大的部落方国。“周道之兴肇始于此。”平王东迁后,义渠族在这一带建立部落方国,雄踞一方。义渠戎国都城治在今宁县焦村乡西沟村。秦灭义渠后置义渠县,兼置北地郡,宁县始有地方行*之机构。秦始皇数游北地郡,蒙恬奉命修直道。直道途经县属子午岭主脊约60公里,使宁县成为辅翼咸阳、关中的*事要地。但是,我还在想,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天理。周人最终的南迁,绝不是史书为尊者讳是为了进一步发展的说法。义渠戎的攻城略地,使他们的生存危在旦夕应该才是真正的原因。有道是,树移一步死,人移一步活。否则,八百零八步的江山,会落谁家?应是个未知数。然而,历史就是一次又一次,幽默的和人们开着玩笑。强戎,八百里江山,亦步着曾经失败者的脚步,也走向了末日。只是他们或许更自豪一些,因为,他们是睡在了温柔的乡里,永远沉沉地睡去,至今,也让考古者摸不着南北…….今天,庙咀坪暂时还静静地、安详地坐在冬日暖融融的阳光里。它的左右前后,是去年新上马的三江两岸工程,正如火如荼;马莲河西面的马坪、菜院、任家庄子,三期工程,也一一开足马力,机声隆隆,尘土飞扬......小时候,我天天在姐家的山上爬上跑下。在一个个大雾弥漫的早晨,或夕阳西下,站在山顶听着山下姐夫那一帮男人光着膀子“一二,嗨吆、一二,嗨吆”的打夯声,多少次听得入了迷,忘记了回家吃饭睡觉,直到姐姐边走边唤,来拽住我的胳膊往回缀;还有,姐姐家老庄基周围的大枣树,每年秋天,挂满了红红的大枣。据说,好久以前,曾经是朝廷的贡品;还有,那条不分春夏秋冬,潺潺不停的从山腰流到山下的小溪流;还有……一切,一切的一切,至今,都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钢筋混凝土组合成的僵尸,表情全一模一样冷冷地站在那里。它们脚下横七竖八的水泥路面,缠绕过来,弯曲过去。让跋涉惯了山路的人们,感觉不到一点地气和生命存在的意义。曾经,有人建议,为了拓展宁县县城的空间,将庙咀坪用炸药炸掉,也有人建议,用现代化机器铲车,把庙咀坪移走。庙咀坪上面那座宁县师范学校现已改为宁县职业中专。那里曾经是宁县文化艺术的中心,并为宁县及周边县市输送了大量人才至今仍在各行各业起着中流砥柱作用的这所中师院校,先与庆阳师范合并,旋儿又被趋之若鹜的普通高中所代替;而我多年前跋涉到此,所看到的那几块绿油油的麦田,也早已不见了踪影。面前展现的则是,一片片中槐和法国梧桐。这几年的亲身经历,使我明白,这绝不是住在这里的人们给地球的绿化做服务;也绝不是为这座古城的美化,尽义务。因为,宁县县委县*府已经决定,在此修建狄公祠和古豳国博物馆。单单就土地,是得不到多少赔偿的,树木的分量,是可以加码的,虽然,他们还不知道加多少。但他们他们要搬迁而去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些最后象征着周人的子民......我相信,随着这些人的搬迁,宁县庙咀坪,也就只剩下一个名字;古豳国遗址,若干年,也可能会无处可寻......

春天的雪

春天的雪,温暖,轻柔;春天的雪,脆弱,透明。春天的雪,不经阳光,一触阳光,便化为无形。父亲的生命,就如春天的雪。刚过去的这个冬天,整个冬季几乎没有见一丁点雪花。年后正月初八夜间,鹅毛大雪却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初九早上,我与儿子,欣喜的一边清除着院子足有三寸厚的积雪,一边欣赏着雪天的景致。干得汗流浃背,却一点都不觉得累。早饭后,雪渐渐下的小了,到了中午两点多,天慢慢放晴,有些许阳光,从薄薄的云层里透出,路上的雪,已经开始消融。那个时候,村里一家给儿子娶亲的车子已经回来了,妻子去行情,我站在地上与儿子看着电视剧《笑傲江湖》。那个时候,89岁的父亲却跌倒在院子。父亲是一个人去上厕所的时候跌倒的。确切的说,父亲是从他已经二十年来一个人住的那间厦房里出来,拄着拐杖滑倒在早晨我与儿子扫过之后又落下雪的雪地里;更确切地说,父亲滑倒的时候,我和儿子还在温暖的房子里看着热闹的电视剧。父亲跌倒之后,一个人挣扎着,不得起来。在雪地里打着转,足有十几分钟或二十分钟或更多时间,一个叔父,一个与我同年与父同辈的邻居路过,发现父亲倒在雪地里,喊我们出来,一同搀起父亲。那个时候,父亲已经不能行走……更为恶劣的是,中午已经吃不下饭躺在炕上父亲,在晚上七点四十左右,再次从炕上跌下来…….那个时侯,在另一间房子,我却干着无关紧要的事。还是妻子催儿子去看爷爷怎么样了,才发现父亲已经躺在地上多时了。我好恨自己!我怎么这么粗心大意?还是多年了,对父亲已经高龄而熟视无睹,漠然惯了?夜里,七十五岁的叔父,父亲的亲弟弟,拄着拐杖来了,大哥来了,堂兄堂弟,嫂子弟媳,都来了。大家默不作声,流着眼泪,看着父亲一时清醒一时迷昏,嘴里不时吐着黑水(医生说,那是胸腔里的积血)。老衣取出来了,可是,没有人忍心去给父亲穿。大家,都盼望父亲能够缓过来……看着气息奄奄,气丝幽幽的父亲。过去的一幕幕出现在我的眼前。四十年前的父亲,担着一担草,走在山路上,还和乡邻谈笑风生;三十年前的父亲,在风雨里骑着自行车,走七十里路,来到肖金中学,给又一次走进复读班的我送馍;二十年前的父亲,给即将走上工作岗位的我再三叮咛,学做好人,干好工作,挣本分工资……可是,今天……可是,现在……父亲,终于熬过来了!他,用一生的坚韧战胜了死神。在*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了。半夜里,他在几十双焦渴的眼神里缓缓睁开了眼睛。晚上,我和七十五岁的叔父,睡在他身边,观察他的病情发展情况。一个晚上,他时重时轻,我和叔父的心提在半空。初九,我与远在外地的姐姐妹妹通了电话,让她们速归。中午,得到父亲病重消息的亲戚朋友都纷纷前来看望。我的眼泪下来了,大家的眼泪也下来了……..初十,就是今天,父亲的病突然好转了。我们好高兴,有人说,这是病人放病(回光返照的迹象);有人说,不要紧,病真的好了。我宁愿相信,是病真的好了。早上,父亲要去上厕所,我与二哥、儿子搀扶着,父亲竟然能够移动脚步。他到了厕所,竟然,让我们走开。一生好强、保守的父亲,此刻还是那样要强,在自己子女、孙子面前,他还觉得不好意思。我们只好退出来,悄悄站在厕所两侧偷着看,待他解手完毕,摸索着找干胡基摖屁股时,才一步跨进去,用卫生纸,给父亲摖了屁股,我知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给父亲摖屁股,也是父亲一生第一次用卫生纸摖屁股。我不知道。这会是不是唯一的一次!但是,我相信,在我小时候,父亲,对我绝对不是一次、两次......其实,就在前天夜里。看到父亲要上厕所的样子,我和叔父将尿盆端在炕上,神志不太清醒的父亲却宁是不小便。不在我们面前露出他的身体。没办法,我和叔父将他抱下炕,在地上,他才小便了。这就是我倔强的父亲,我保守的父亲……我知道,父亲终究是要去的。他已经89岁了。即使,再活几年、十几年,他还是要去的。他现在的身体和生命,犹如这春天的雪,是禁不住折腾的……但是,我知道,这却是温暖的。就像这春雪,形,是很短暂的,但其实却是永远存在的。她已悄悄融入大地,她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给即将勃发的万物的生命,给他们以充足的水分和养分,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更新……但我,终究是愧于父亲的,对父亲做得太少。尤其,对这次意外之灾的防御不周!!!我将永远不能原谅自己!!!那天夜里,当我与大哥、妻子、儿子,为父亲洗脚、洗脸、剪脚手指甲时,怀抱中的父亲,是那样的瘦小、羸弱,不经风雨。这是生我、养我、给予了我一切的父亲吗?是的,他把自己的全部给予了家庭、儿女,给自己,只留下了一副不到几十斤的瘦骨…….

说再见其实是再也不见

黎明时分,让一个噩梦惊醒。梦里,一只猫无助的被一硕大的老鼠咬伤了!到今天,她已经走了八天了。昨天,是她的头七。上一周的这个时分,她的生命正在渐渐消退,她和死神在做最后的斗争。终究,她还是输了......认识她是二十二年前。那个时候,她只是我的一个学生。或许因为她太小,或许因为,在那个时候她就处于她半生有限时光的战战兢兢中。所以,对于她的记忆并不是很明显的。最为深刻的只是在拍毕业合影那天的一个瞬间:合影结束了,我站在学校门口送他们,她和她的一个堂妹低头从我面前走过。再次见到她,应该是十六年前或者是十七年前。她站在二中与城关初中之间的街道路沿石上,双手冻得缩在袖筒里,在等着学生放学给学生卖小吃。其时,她已经辍学了,身上还穿着校服。惊异的与她打过招呼之后,就往去处去。那天,我不知道怎么了?离开后几次欲回过头要给她说些什么?踌躇再三,还是走了。时光真是一把杀人的刀!五年前,也就是年夏天的一天,在一家超市:百佳宁县超市,却不曾想与她碰了个面对面。那天,她好激动好喜欢的样子,笑着对我说这说那。看得出来,那个时候,她是阳光的。而且,后来我也知道她当时都做了那个企业的中层领导。这次见面,她加了我的扣扣。而我,已经离开学校到县城行*事业单位工作十余年了。记得太清楚了!年阳春三月的一天晚上,她与几个初中同学在一家KTV聚会。我想,她肯定是因为喝多了的缘故,或者二十数年里生活赐予她的种种小不幸大不幸让她不得不发泄一次,舒一口气。那天晚上,在扣扣消息上,我才知道了她过去的种种!而我,也因与她一直生活在同一小城却对她在一个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不知不解自悔不已。数月后,她在我给她新找的单位一家广告公司,上班了。从那以后,我算是真正的了解了她,知道了她。而她也在我的潜移默化下,开始学习写作,并开始在一些文学期刊上发表作品。她写作的突飞猛进,或者说,她在文字功夫上的大踏步长进,是她的父亲的病故之后。源于我曾经是她的老师,也源于她母亲的上几代人与我的上几代人的某种血亲,我参加且主持了她父亲的葬礼。前前后后,我亲眼见证了作为家里长女的她和作为顶梁柱的她,她的辛酸与无奈。一篇《父亲》,让多少人知道了她,流下了许多的眼泪;一篇《让梦想飞扬》,又让多少人看到了她对命运的不屈,和对未来满满的信心!年的夏天,她走进了宁县新文印刷。这个店和这个店的老板,与我及我的工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我们的文学期刊,从创刊那天起,就在这里!她与我走得更近了。在写作上,在日常的生活里,彼此的相互鼓励,相互关照,让这一段的时光变得丰富、旖旎。《小城》《夜雨》《牡丹园》《七夕》《放声十月》......她开始妙笔生花起来。我真的是,写不下去了!一次去她租住的地方。那是一个冬天的周末,她正清理着室内室外的卫生,看得见的牙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煤灰。我责怪她的时候,她笑着说:“这怕什么?没事的。”一次与她漫步庙嘴坪,给她讲到《芈月传》中义渠王和芈月故事的时候,她眼神里充满了迷幻。源于她和我的亲戚关系,师生关系,文友关系,我一直让她注意身体的时候,她就和我开玩笑:“我奶奶说了,我是头娃娃,结实的很!”她也确实是,不管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干练快捷,风雨无阻。但是,她走了!大约是在九月底或者十月初的一天,她在扣扣上对我说:“我感觉我今天身体好多了,想出来走走,不知道能不能见见你?”九龙河川,一座新建的高速大桥,如一双大鸟的羽翼,凌空覆盖。她对我说,她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躺了整整五十天。她妈和她弟都认为她不行了!可现在,她起来了,她觉得她很快就要好起来了!她还说,她这次好了以后,要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写东西。临走又说,等哪天天气好的时候,她再见我!谁知道:说好再见,其实却是再也不见!10月29日晚上,她给我发过来了她这一生写的最后一首诗,她说:“原来,我的眼睛欺骗了我.......”11月22日中午两点的时候,她的弟弟给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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