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枣

注册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

最美乡村建设乡土纪实之家乡的回忆 [复制链接]

1#

在福建龙岩西南部最西端,位于武夷山脉的最南端,闽、粤、赣三省交界处,就是家乡的武平县城所处之处:它东邻福建上杭县,西接江西省寻乌县、会昌县,南连广东省蕉岭县、平远县,北靠福建省长汀县,有闽西“金三角”之称。武平,是全国文明城市,革命老区县,国家园林县城。这里人杰地灵,有国家级的梁野山自然保护区,也诞生了无产阶级革命家、开国上将刘亚楼将*、开国少将林伟将*以及文艺理论家林默涵。

距县城约40公里、距镇*府约8公里处,便是我的家乡远明村,与四维、上畲、中堡首尾相连。这里山青水秀,鸟语花香。冬无严寒,夏无酷暑。绵延的山峦高低起伏,盆地之间层层梯田连接天际。小村宁静、安祥,平凡中人们相处和睦、勤劳善良,是一个典型的客家山村。

(村头的石碑

水口桥充满了年代感,水口桥扩建筹备中)

村里约计二百来户,9个村民小组,户籍人口约人。东有乌石岽,西接高岽,西北连老虎寨岽,北达远浆岽,整个村形貌又像卧伏的犀牛、也像是盛满了玉液琼浆的壶。村民主要由石、钟、王、徐、李、林六个姓氏组成,九大队交错于上只屋、下只屋、高坎下、洋山下、徐屋、石壁下、钟屋、塘子尾、凹子背、窖来下、北坑里、沙笼里、培上。村里以石姓为主,约占总人口2/3以上,始祖宗盛公,于公元年从龙岩长塔迁徒至中堡开基,递传至九世孙中海公约于公元年迁居远明山下,迄今五百年有余。

五百年开枝散叶间,石姓与其余各家姓氏间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宛如一家。隔壁村的亲戚经常无奈的和我抱怨说春节来你们村做客,从村头要喝到村尾,每家都是亲戚。亲戚说的话略有些夸张,但大抵如是,周边的自然村也和我们村里差不多,都不舍得孩子远嫁,于是就在村落之间喜接连理。村落之间通过大山相连,客家的孩子很早就要协助父母扛起家庭的重担,砍柴火是必修课,于是在劳作的间隙,对山歌除了舒缓劳累的同时,也成为村落之间喜接连理的媒介之一。我很早就远离家乡,但是客家山歌情歌对唱中的第一句『哎哎,对面的老妹哎,转来坐(过来坐)』依然时常在耳边萦绕。

老家的嫁亲规矩很多,由说媒、看妹子、合八字、小扎(编红单,讲财礼)、大扎(定亲)、剪日子、结婚等步骤组成,男子以聘的程序而娶,女子因聘的方式而嫁。闪婚是断断没有的,而聘的主要条件有三:(一)须有媒妁之言(二)须有父母之命(三)须有聘约。,整个步骤下来,周期至少是一年以上,一年里,双方通过走动加深彼此的了解。财礼各家视情况略有不同,大抵就是个意思,与现在动辙几万数十万是万万比不了的。

为数不多的彩礼钱通常被娘家人置办成了嫁妆,在嫁亲的那一天随着新娘子一起送到婆家。新娘子出嫁一般选在半夜子时或卯时,越走天越亮,象征走向光明,同时晚上出门也不会碰到抬棺材等不吉利的事。新娘子动身的时候,是一定要哭的,谓之为哭嫁,想来是人之常情,从一个家庭到另外一个家庭生活,又初为人妇,离开双亲从此就要真正长大成人又恐事事艰难,难舍中的忐忑。而家乡其实流传着另外一个说法,说这是留着眼泪给父兄买田买地的,眼泪流得越多越好。出嫁的时候,新娘子身后一定要跟着送嫁舅,也就是新娘的弟弟,一般是由家里最小的弟弟,如果没有亲弟弟,那就要请最亲的堂弟去,嫁舅的任务是给姐姐拿钱袋子,按照客家人的规定,新娘出嫁时身上是不允许带着娘家的钱出门的,于是只能让送嫁的弟弟拿着钱袋子。送嫁舅是嘉宾中的嘉宾,贵客中的贵客,是一定要坐头席的。送嫁舅在开席之前,会得到一个红包,如果红包不够大,也可以籍此不上桌,如果送嫁舅不动筷,这席是开不了的。记得小时候我给一个堂姐做过送嫁舅,除了拿大红包外,充分的领略了一回坐头席桌的礼仪,到现在还是念念不忘。只是让我郁闷的是,在整个酒席,我要老老实实的坐完全过程。

而在我们老家,好客那也是一大特色,八仙桌,八大盘,还有我们自酿的米酒。米酒度数不高,但后劲大,喝酒的礼节也是十分的讲究,每次敬酒总要说一些吉祥的话,然后先干为敬。等开始上鱼的时候,便要开始猜拳了,猜拳的规矩很多:出三时,不能拇指、中指、食指一起出。出一时,大拇指要侧向,不能往上翘。出二如使用大拇指、食指表示,出手时要侧向,不能象灯驳壳枪一样食指指向对方,以表示礼貌。一品高升拳不手(音译)、二相好、三星高照、四季发财、五子登科、九九长……等,一边猜拳、一边户外还要放着鞭炮,酒兴正浓时,猜拳令犹如喝歌,节律感极强,直至宾客尽欢。

村里早先以种植水稻为主,后来陆续有了种烤烟、种水果等,以双季稻为主、单季稻为辅。单季稻,也叫八月粘,一般适用于离村子比较远的地方,如村里的高栋、大旯,一般在农历八月份收成。村里大多种的是双季稻,出了正月,便要开始劳作了,在“布谷、布谷”声中,播下种子,为妨鸟雀偷吃谷种,通常在田中央做一个稻草人,穿上衣服,当微风拂过,稻草人随风转动,吓得麻雀不敢近前。在等待秧苗长成的过程中,要把除了秧苗田以外的地翻好,养上水,把坎上的杂草除尽,待秧苗长均,便要抓紧时间进行春耕工作。

由于多是梯田,每块地小而不规则,别说是机械,就连用牛翻地都无法转身,只能用锄头一个一个的翻。(无法机械作业,我想,这也是南方山区现在退耕还林最无奈的选择。)春耕工作较繁重、紧张,人们多是互相帮助完成的,

先提前协调好日子,到时候自己去,忙完管一顿饭,然后等下次再还回来,不需要专门记,都很自觉。插完秧苗,施肥、耘田、喷农药、除坎杂草、在田埂上种*豆,便大部分都是女人的事了,男人一般要想着外出打点短工,否则小孩的学费是不够的。等到了要收成的时候,男人便都赶回来收成,家里的小孩也都不无例外的加入双抢,通常要在新历的8月1日以前完成早季稻的收割及晚季稻的插秧工作。开始吃早季稻的当天,通常还要举行个仪式,敬个神什么的,谓之于“吃春饭”。但除非家里小孩太多且家里又无其它诸如地瓜等辅食作补充,否则早季稻我们一般是不吃的,大部分用来交国家公粮(现在取消了)。

双抢的时候是村里最热闹的,地里到处是打谷机声响,中间再夹杂着人工收谷子的嘭嘭声,稍大一点的孩子会一边踩脱粒机,一边脱稻子,小一点的就直接只负责踩,踩得累了,就直接双脚踩上去,蹶起屁股,一上一下的,在烈日炎炎下甚是风景。

中午大人挑谷子回家的时候,小孩子通常是要赤溜到小溪里游泳的,村里的小溪大大小小有三四条,其中一条自梁野山而来,自梁野山经袁畲、上畲而来,因水流相对较大,通常是游泳和电鱼的好去处。至于另外三条小溪,那玩的花样可多了,玩得最厉害的时候,我们通常在小溪的上游把水截流,然后从石头缝里开始捞鱼,一捞一个准,当然偶尔捞到小蛇或者是螃蟹的时候也有,于是在惊慌失色中哇哇直叫。后来因为截流经常引起下游洗东西的阿姨们强烈不满,于是便改用药藤,药性不大,对人体也无害,但通常可以把小鱼弄得晕乎乎的等着我们抓。我们通常玩得兴起,忘了回家吃饭,于是又被大人抓回去,罚在家里晒谷子。

当然,晒谷子也是不安份的,没过一小会儿,就又坐不住了,找来了箥箕,找个小木棍拴上绳,用小木棍撑起箥箕,放在晒谷场的稻子上,远远的牵着绳,大气也不出,等麻雀进了箥箕,一拉绳子,箥箕便盖住麻雀,只是麻雀*精得很,稍有点动静就扑拉飞走了,偶或有收获。于是不尽兴,便又拿一根晒衣服的长杆竹,末端绑上捕鱼网具,跑到屋后,用捕鱼网轻轻盖住屋檐下的鸟洞,然后使劲拍掌,麻雀受了惊吓,从洞里飞出来,于是,捕个正着。如果

再没有收获,便要使用终极大招了:找来梯子,去掏鸟窝,基本上几个鸟蛋或者几只小麻雀是逃不掉的,通常小麻雀会放回去,鸟蛋就拿回家,连米饭一起蒸着吃了。到了晚上,点上松火把,拿一个钢针做的鱼叉(形状和牙刷差不多的样子,一排针),到了田间有泥鳅和*蟮的地方,用火把或手电筒一照,泥鳅和*蟮就不会动了,然后用鱼叉插下去,就能抓到了。第二天用泥鳅和豆腐一起做“泥鳅钻豆腐”,那滋味不是一般的好。

暑假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烤地瓜、捕田鼠、偷*瓜,玩得天晕地暗的时候,家里就恨不得我们及早开学了。村里原来是有座小学的,就在村委后面。从幼儿园到小学六年级,实行走读制。七点到七点三十是早读时间,四年级以上是可以到学校早读的,但也不强制,我们通常六点多就到了学校开始晨读,然后七点来钟赶回家,匆匆拔几口饭,就又赶到学校。在秋冬时节,我们通常要起得早一点,或者去山间收田鼠,或者去石壁下捡枳椇(也称拐枣树,生长了三四百年,客家话:梨刀梨),第一场霜过后,在树下就可以一枝一枝的捡。一边捡一边害怕,怕别主人赶,但更怕的是村里一直有个传说,说石壁下枳椇树下面盘着只大蛇,腰身有桶般大,是飞机从天上拍到的,说得我们惊吓不已。等稍大一点我想明白了,估计是大人为了阻挡我们去故意编的,只是探矿机来过几回确是确有其事,说石壁下底下有矿,但是什么矿,我却不甚清楚,到现在也没见有开采什么,不知道是价值不大还是其它原因。中午回到家吃完饭,上山摘野果是一件很要紧的事。家乡的四季满山都是野果,满树的桃花、梨花开罢,就到了漫山的红杜娟,摘一朵放在嘴里,酸酸的甜。旁边的油茶树上,长着茶耳,看着像是多肉,摘一片放在嘴里一嚼,甘甜。草皮上长着地茄子,味道甜甜的,吃久了有点腻,吃多了满嘴都是紫色的。靠近小溪或者是有石岩的地方,通常有几围勒泡,也叫捻泡里、三月泡等,有点像草莓,一般在春夏之际成熟,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吃完一颗又想吃一颗。还有一种与此类似,但通常长在矮处,旁边会有些泡泡一样的东西,吃起来更甜,但大人们告诉我们,那些泡泡是蛇的口水,因此,通常我们是不敢吃的。山里的野果很多,当莲子(桃金娘)、牛栏苞、紫灵子,不胜枚举。

摘得多了,一部分留到家里吃,一部分拿到学校卖,一分钱、二分钱的卖,可以赊账。学校旁边的钟姓同学,把卖水果的生意做到极致,我那时候,最馋他手里的柿子和杨梅。卖野果积攒下来的钱,买冰棍,或者五分钱一小筒的瓜子,别提多美了。除了摘野果,中午时分我们有的时候会跑去看电视,农村的电视普及较晚,能买得起的无非几家,洋山下,凹子背、沙笼里各有一台,我们通常是几家轮流着转,于是看完了《济公》、《西游记》等。到了八月十五前后,会跑去摘桂花,采得几枝放在瓶子里,不管养不养得活,芳香极了。堂哥家后面也有株桂花树,截止现在已经有五十四年的树龄了,一到中秋节前后,花香四溢,芬香扑鼻。

堂哥家的桂花树,还上过县电视台

学校的老师都是村里或者是周边相邻的,沾亲带故是常有的事,于是,在学校自不自觉、考试考多少分、有没有挨批评,这小报告老师直接就打给家长了,坑蒙拐骗是直接行不通的,于是,我们通常都比较争气,每年小升初,排名前十的,我们村总是有那么几个,也出过几个处级干部。等到后来,学校并到镇上了,乒乓球台也拆了,学校的地也1/3还给钟屋祠堂了,甚是可惜。我总觉得,一个村里,缺了文气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没有朗朗的读书声,总是少了许多生气。劳作的父老乡亲,从地里直起腰来,也听不到学校立正、稍息的声音了。每次回到家乡经过学校时,我总能回忆起劳动课老师带我们去我家附近掐茶叶尖的日子,也能想起老师组织同学们去乌石岽找谜语的日子,想起那条古驿道、那座逐渐荒芜的茶亭。

学校的背后是一个很大的山丘,我们的第二操场便设在那里。在操场边上的寨井里,供着我们的土地神,我们称之谓社公老大,甚是灵验。社公老大的石门上刻有一副对联,曰:“社令馨香昭永远,神灵庇佑庆壶浆。”村民依据上下联最末各取一字,取名为“远浆”(后简化为远将),此为远将起名的最早由来,年人民公社化时期,“远将”改名为“远明”并一直延用至今。社公老大背后是一株三百多年的柏树,逢年过节,村里家家户户都要前往祭土地神,摆上猪头、鸡公、鱼、三杯酒,点燃香烛,祈祷土地神保佑全家安好、发财添丁及其他要求。另外,谁家添丁添口、出外读书工作,或者遇上迈

不过的坎或难不定的主意,甚至放的牛养的鸡找不见了,都会到土地神这边念叨几句,许个愿什么的。

早先的村里聚族而居,往往一个姓有若干宗房。如果出现与外姓斗殴的事情,则每户出人前往解决,但村里通常是打不起来的,偶尔因为田地干旱用水问题嚷嚷几句,终究不会伤和气。但如果碰到外村人,那便要说道说道了。

春分过后,便是清明,这是客家人重要的扫墓祭祖时节,扫墓前通常要在祠堂举行隆重的祭祖仪式,首先扫祭开基祖和远祖坟墓,全族和全村都要出动,规模很大,队伍往往达几百甚至上千人。开基祖和远祖墓扫完之后,由分房扫祭各房祖先坟墓,最后各家扫家庭私墓,最迟到清明要扫完。这些顺序到了近些年,因为外出打工的诸多不方便,队伍规模有所减少,先后次序也会略有调整,但每个祖先的墓是一定会扫的。扫的时候,墓前如遇树枝阻挡,通常直接移除,旁人一般也没有意见。

...............

从99年开始,我便长期劳作在外,但时常想念我的家乡。自改革开放以来家乡也是每年一个变化,曾经的土房瓦片,现在都已经改成砖屋结构,在县委县*府的关心下,村村通的公路也得以拓宽并加修了一条从上畲直接到远明村的公路,甚

是方便,家乡的变化可以说是日新月异。但说来也巧,近二十年来,我安顿之处些几,但入得梦来的,却始终只有福建武平远明村那个曾经的小山村,那生我育我的

土地。这里有拔不走的根,有忘不掉的情。或许待得白发苍苍,我愿回我老家,一屋、一田、一老伴,有个院子,种些菜、养些鸡,院里有葡萄,棚里的沸腾的茶,在摇椅上,和我老伴相伴到老。

PS: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不便请告之删除。感谢永芳哥提供照片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分享 转发
TOP
发新话题 回复该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