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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洛宾的西部民歌的历史定位问题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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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王洛宾先生在*和田与他的维吾尔族学生苏莱曼一家人合影。

从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到八九十年代,王洛宾编创的西部民歌就是中国音乐史上一个特别的亮点,一股强劲而恒久的“西北风”,一个热门的话题。

由于这些歌曲的巨大影响,更由于王洛宾传奇般的曲折复杂的人生道路,他的这些歌曲也常常引发争议,成为现当代音乐史上一个令人
  

王洛宾在收集、译配、整理、创作这批歌曲的时候,他还没有到过*。他改编,创作的那些西部民歌.都是在甘肃、青海一带收集到的,因此,有可能不是最正宗、最原始、最地道的*民歌。

虽然他对神奇的*极其向往,直到年,他才有机会参加中国人民解放*随大部队来到*。

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直到八九十年代,他改编、译配、创作的西部歌曲有柯尔克孜族的《草原》《哈森心里有句话》,哈萨克族的《哈力达来》、《小*》,维吾尔族的《黑力其汗》、《沙枣花儿香》、《亚克西》、《日夜想念毛主席》、《高高的白杨》、《黑眼睛》、《阿曼都尔》等等。

由于王洛宾在解放之后的坎坷经历,他在大部分时间里不能在他编创的歌曲作品上署上真名,因此仍然有许多作品像民歌一样在广大群众中流传,而不知道它的作曲者是谁。越到后期,他的西部风格歌曲中创作的成份就越来越显著。他的歌曲创作之“根”扎到了民族文化传统的更深层次。

王洛宾的西部歌曲在编译和创作情况上比较复杂,有的属于记谱和译配,有的属于填词和改编,有的则属于在民歌基础上的创作。

他的每一首作品都应该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但是他所有的西部歌曲,全部都建立在西部少数民族民间音乐深厚的基础之上,贯穿着少数民族传统音乐的基因。它们是绽开在大漠戈壁、雪山草原上的绚丽夺目的音乐之花。 


  以王洛宾那首最著名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来说,虽然曲调的原型是来自哈萨克族民歌《白色的前额,黑色的头发》,在这之前,他还将其填词改编了一首《羊群里躺着想念你的人》。如果我们仔细比较这两首歌曲的调式、音阶和曲式结构都可以发现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又可以看到两者之间的明显不同。

谱例·一《白色的前额,黑色的头发》

仔细比较以上两个谱例,可以看到它们最明显的相同之处是“高起低收”的旋律走向。然而最显著的还是差异:两者最大的不同是调式不同(前者为微调式,后者为商调式),其次是结构上的不同(前者是乐段扩充,后者是上下句式的乐段结构),再次是句法上、节奏安排上的不同。当然,根本的不同是歌词内容的不同。依据这些明显的不同,足可以断定《在那遥远的地方》是一首创作歌曲,是一首深深扎根于西部民间土壤的音乐奇葩。创作西部风格的歌曲是王洛宾“西部歌曲”的一种类型,相应的还有其他类型的西部歌曲,有的偏重于记谱,有的偏重于填词,有的偏重于译配,有的则是配歌。更多的情况下是以几种情况相互交叉,难于区分。

二、西部民间音乐与汉语的完美结合

王洛宾的西部歌曲主要是为汉族人而写的。他的目的就是把绚丽多采的西部民歌介绍给内地讲汉语的广大群众。他的确是一座桥梁,丰富多采的西部民歌,通过他这座桥梁·源源不断地流向中国的四面八方。

王洛宾在年2月21日给我的信中曾这样写到:“半个世纪以来,整理民歌也好。学习写作也好,自己都以标准的汉语为前提,在旋律的进行当中,尽力不损害语言的形象,民族语言在旋律中丝毫不受委屈。

多年来自己编写民歌也好、学习写作也好,都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这一段话透露出了王洛宾的音乐美学观念:深入发展汉族语言之美。在同一封信中,他还以赵元任的创作为典范,强调应该在曲调中保留“民族语言的线条及节奏”。这点,我认为可以作为认识和理解王洛宾作品的一把钥匙-一把美学的钥匙。

王洛宾毕生的艺术贡献,他的伟大的成功,都可以从这里得到确切的解读。

《达坂城的姑娘》、《掀起你的盖头来》、《青春舞曲),《我等你到天明》、《阿拉木汗》、《半个月亮爬上来》《青春舞曲》《玛依拉》《都达尔和玛利亚》、《曲曼地》、《牡丹汗》等等等等,都是西部民间音乐与汉语完美合结的典范作品,这种结合真正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境地。

不是说王洛宾编配的歌词中绝对没有“倒字”的地方,这在翻译歌曲中几乎是无法避免的。王洛宾所注意的是:在一些关键性的字眼上努方做到不倒字,在一些次要的节拍上则宽松处置,细心分析《掀起你的盖头来》,可以看到:在“盖头”、“眉毛”、“月亮”等重要字眼上绝对做到不倒字,而在其他一些经过性的音上,略有倒字亦无妨。王洛宾的原则是:既不以原民歌曲调来损害汉语词意的表达。也不以汉语的声音、节率来破坏原曲调的旋律进行。他的“绝活”,就在于能使少数民族民歌曲调与汉语歌词巧妙结合,相得益彰。

王洛宾本人兼有音乐家和诗人的双重才气。他的诗歌写得非常好,他的那些带译、带编、兼创作的歌词,足可以证明这一点。这种“创编”式的路子,原本于别无选择。

正如上一节所述:当他开始在甘肃或青海收集西部民歌的时候,自己还不懂少数民族语言,请到的少数民族“翻译”,也只能翻译几个“关键词”而已。

王洛宾只得根据这几个“关键词”来进行组合和创作,这就是王洛宾的“创编”式的西部歌曲原委。他创编的诗歌具有流浪诗人的风格,他本人也具有流浪者的性格,这些都使他贴近了西部少数民族的心灵,摸透了少数民族的脉搏,理解了少数民族艺术的精髓。既精通音乐,又善写诗歌,使他在改编、整理民歌时具有了得天独厚的条件。那些纯朴而真挚的歌词,是王洛宾艺术劳动的结晶,有着他不可磨灭的贡献。

当然,他从西部少数民族民歌中得到的营养和获得的灵感,是助他成功的关键。

三、历史定位问题

西部民歌本身就是少数民族文化和汉族文化深入交融的结果。各少数民族之间存在着音乐文化的交融,少数民族和汉族音乐文化也存在着交触的局面。在少数民族和汉族聚居的地区,这种交融的现象更加普遍。
   

王洛宾和西部少数民族音乐实在有一种深深的缘份。他的音乐创作,只要和西部音乐沾边,旋律立码就鲜活,节奏立码就灵动;而当他的创作脱离了西部音调时,旋律就平淡,节奏就死板,有时甚至连通顺都难说。真的好奇怪!
  
  

王洛宾的收集西部民歌,与后来“民族音乐学”的田野考察、收集工作并不是一回事,不能以“民族音乐学”的模式和标准.来要求王洛宾。因为王洛宾在三十年代开始收集、改编西部民歌时,“民族音乐学”的概念尚未形成。

后来在五六十年代开始形成的,“民族音乐学”的收集民歌,是从文化学和民俗学的方面对民歌进行全面的考察,目的在于存真和研究:而王洛宾的收集民歌,是从个人兴趣出发对西部民歌进行收集和整理,目的在于创作和发展。

王洛宾收集整理的西部民歌,并不全部都是西部民歌的“愿汤原水”,其中许多歌曲都是经过了王洛宾自己的理解和创造而整理出来的,因此打上了深深的王洛宾印记。
   

但是,王洛宾在收集西部少数民族民间音乐这一点上,却是中国音乐史上做得最早的音乐家之一。

中国对少数民族音乐的收集整理工作,有一个缓慢的历史发展过程。日据时期的台湾,年由日本音乐学家田边尚雄做了初次的田野调查,他对高山族的民间音乐进行录音,采用的是早期蜡管式留声机,共采录了十六首泰雅族、邵族的民歌和一首笛子曲,并出版了《第一音乐纪行》③。

此后,又有黑泽隆朝在年花了近半年时间,走了台湾的个村,采录了民歌、民族器乐曲近千首,并制成唱片26张。这些早期的对台湾山地同胞民间音乐的田野采录工作,都是日本音乐家进行的。
   在大陆,延安鲁艺音乐系的师生从三十年代末开始收集民歌,曾深入到内蒙地区学习、纪录蒙族民歌,《森吉德玛》,等一批优秀的蒙族民歌即是在这一时期被采集和加工、改编的。 

年至年间,作曲家王云阶受聘到青海西宁办学,这时他纪录了青海少数民族和汉族的“少年”,发表在当时《青海民国日报》的“乐艺”音乐副刊上。解放以后又出版了其中的29首民歌,④王云阶除了记录曲调、歌词之外,还对一些民歌产生的人文、风俗背景作了说明。他的作法类似于后来民族音乐学的方法。

年,作曲家宋扬随“演剧四队”到贵州安顺,这时他深入当地苗寨,学习苗族民间音乐,并创作了《读书郎》、《苦命的苗家》等歌曲。宋扬的作法亦接近王洛宾的方式。这种创作性的学习民间音乐的方式,在50年代之后,又由作曲家石夫、田歌、罗念一等作了发扬,他们分别在吸收*、西藏的民间音乐方面作出了创造性的成就。继承和发扬民间音乐传统有多种多样的方式。

王洛宾走的是“创造性地发扬民族音乐传统”的路子,他在这一条路上走的最早,坚持的时间最长,成就最为突出。中国音乐史将铭刻上王洛宾的独特的贡献。

四、开发西部民间音乐的历史经验


  随着西部大开发的隆隆巨声,西部音乐将获得再一次开发的大好时机。如果说王洛宾时代的西部音乐开发,是将西部音乐传送到全国的话。那么,当下的西部音乐的开发,将会把中国西部音乐传送到全世界。

独一无二的中国西部音乐,一定能大踏步地走向世界,与世界各国、各民族的音乐争艳竞美,为世界音乐经典宝库增添宝藏。中国西部音乐原本就具有着高水平和高素质。
  

王洛宾当年单枪匹马地开发西部音乐,靠他的智慧、勤奋、韧劲和毅力,像沙漠上淘金一般地采集真金,终于开发出了一座音乐的宝库。今天的西部音乐再开发,则主要应该培养各民族自己的音乐工作者,培养出自己民族的高水准的作曲家。开办具有民族特色的音乐院校,对西部音乐的再开发是至关重要的。
  

王洛宾成功的关键,一是将西部民歌和汉语歌词作了水乳交融的结合,二是采取创造性的思维来对待传统民间音乐。民间传统是一条活的河流,它必须随时注入新的支流,才能永保青春活力。

对民间音乐的静止不变的观点,将使民间音乐很快进入博物馆,而进入博物馆的民间音乐,就是已经死去的东西。

我们应当从王洛宾的成功经验中吸取力量,让民族民间音乐永葆活力。
  

今天我们正站在历史发展新时代的门槛上。历史上从来未有过的西部音乐大开发的时代,正在向我们招手。

西部地区应该以开放的心态扣开阔的观野,来迎接这一新的时代的到来。西部音乐的辉煌时代,将在二十一世纪。

作者 梁茂春(中央音乐学院博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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