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读《学校教育·地方知识·现代性：一项家乡人类学研究》一书
“行行重行行”是两汉乐府诗歌《古诗十九首》中的诗句，意思是“走呵走呵总是不停地走”。原诗说得是远行的爱人别离和思念之苦。学者和作家巴战龙在自己著作《学校教育·地方知识·现代性：一项家乡人类学研究》的前言中，用这首古诗的句子作为他的学术信念，意思是“不停地到田野去，不停地去实践”，也就是尧熬尔（裕固族自称译音）人常说的“人不下鞍，马不停蹄”的奋斗、求知和探索精神。无论是他的人类学著作、文学作品，还是他对脚下这片土地的思考和探索，都让人不由得想起诗人艾青在年冬天的那一声长叹——“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巴战龙是尧熬尔萨格斯部落的人，尧熬尔人是米兰·昆德拉所说的世界上的“众小民族”之一，因为尧熬尔人属于世界上这一类人口很少的边缘群体。尧熬尔人的百年命运，在巴战龙平实的文字下不时地呈现，他的字里行间闪烁的是边缘小族群的挣扎、探索和鲜血。
巴战龙家定居放牧的冬窝子就在绍尔塔拉的一片空旷原野上，一个院落、几间房子静静地矗立在草滩上，几十棵白杨树叶和沙枣树叶簌簌作响。广义的“绍尔塔拉”就是如今的“明花”，是河西走廊中部一块极为特殊的牧场。“绍尔塔拉”是突厥语，意为“碱滩”，是尧熬尔人对当地地貌特征的准确概括。当然如今的“绍尔塔拉”的所指早已缩小，一是指明花乡前滩片，一是指明花乡明海片的上井村与*河湾村交界地带的一块碱滩。广义的绍尔塔拉是古代亚欧大草原东南边缘草原的一片残存之地，抑或说，绍尔塔拉是尧熬尔游牧文化和中原农耕文化接壤的一个边缘地区，一块游牧文化的孤岛。如今它是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一块“飞地”。根据突厥学家马洛夫的记述，尧熬尔人过去曾把绍尔塔拉的尧熬尔人称为“滩里人”，而把居住在祁连山中的尧熬尔人则称为“山里人”。
我在年冬写的《绍尔塔拉的启示——游牧边缘的调查散记》一文中曾写到这一地区：
在数百年前，绍尔塔拉指的肯定是这方圆百里内的一大片草原，也许还包括现在的酒泉市所辖的*泥堡裕固族乡的一部分呢。地名是随不同的历史和居民而变迁的。许多年来，下河清农场和周边的农区在蚕食鲸吞长满芨芨草的绍尔塔拉原野。
年暮春，为*治理想癫狂的文革岁月即将结束，绍尔塔拉上一户萨格斯氏族人家喜添新丁，巴战龙就出生在了这个尧熬尔族群的西北边缘地带，文弱怕生的他在亲人的疼爱呵护下和长辈的口头传统中度过了平静的童年。
(巴战龙的祖母钟桂兰铁穆尔摄)
年，尧熬尔族群现代教育系统已经恢复。那时，在绍尔塔拉一所简陋的教室里，静静地坐着一位黝黑瘦削的男孩。这个男孩特别之处是，他对自己的族群有一种极为强烈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