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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年荒漠下八户的桑田巨变3作家荟原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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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毛红霞

荒凉了亿万年的下八户,终于在年秋天迎来了收获的季节。收麦子的时候,康拜因在前面开,大家在后面捡漏下来的和收割不到的麦穗,这每一粒麦子里饱含了他们多少汗水,唯有他们知道,这每一粒粮食都弥足珍贵。

棉花要全靠人工收获。捡棉花是最累的活,人们弯了腰双手飞快的采,要一边采一边剥出棉朵,用嘴理掉叶子再塞进花兜。包谷全是人工采收,白天收回来堆码在场地上,晚上连夜突击全部脱粒出来,向日葵也是白天采收晚上突击,连夜脱粒出来。

寒冬快来临,大个子张三,抡起膀子,使出浑身力气挥着坎土曼,他要赶在地冻前把这个菜窖挖出来。连里一百多号人,整个冬天要吃的菜,要全部储藏在这里。连长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他感到很光荣。

他花了三天时间完成了这个长10米宽三米的菜窖,他把大白菜整整齐齐码放好,把胡萝卜、洋芋、卷心菜和皮芽子这些过冬菜都放进了菜窖,这些菜要吃到来年的新鲜蔬菜成熟。

为了改善居住条件,使大家搬出地窑子,连里开始修建干打垒房子。当春耕和棉花定苗忙过,当夏天的一应活计忙过,就开始造新房了,这个活计一般是由妇女们完成。首先用夯土建起地基,一层层的修到一米多高时再砌土块,房顶上先搭上大树棍,再铺上树枝和麦草,最后把切碎的麦草和了稀泥均匀的铺到房顶上,房子就算盖成了。

屋里再用土块围成床的大小,里面垫上麦草,就可以睡觉了。这房屋虽然抬头就见房顶那裸露的枝枝叉叉和树枝麦草,也没有一件家具,但相比起地窝子来不知好多少倍,至少不会下雨灌水了。

(地窝子)

人们陆陆续续住进这房子,夏天用芨芨草编了门帘挂门上挡苍蝇,冬天挂了棉门帘避寒保暖。一排排的房子前后间隔有距离,大家就在这中间用包谷杆或者糊泥巴,修建起简易的小屋,用以储藏物品和夏天在此煮饭。

后来,连里逐年改造住房,渐渐把干打垒房子换成土块建造的房子。土块建起的房子比干打垒高大许多,窗户不再半截埋在地下,进门不再需要弯腰。睡觉不再睡在土围子里,而是用上了木板床,也有了简易的木桌吃饭,从而结束了睡土墩,吃饭也在土台子上吃的历史。

(吃饭有了饭桌)

起土打砖挖出的大坑,慢慢积了许多水,成为了水井。人们不再去水渠里挑水,就在这井边立起一根木棍,做一根杠杆,一头系一根绳子,一头系了水桶,一头操纵绳子打水。

除此之外,连里还办起了养牛场、养鸡场、养马场和养羊场等,这些都极大的丰富了连队的食物,也帮助了生产。耙地和赶车都用上了马匹,炊事员送饭到地头再也不用肩挑手提了,他用上了牛车。他总是戴着那顶人们看惯的泛旧的黄帽子,坐在车沿上把鞭子在空中甩着响。在田间地头劳作的人听到这响声,就知道该开饭了,就向地边走来。

陈文华的第一个孩子降生了,毛海鹏的女儿也降临到这个世界,石成明的大儿子也随后出生,这些孩子的降生给下八户带来希望。年轻的父母们,每天都要忙着出工,没有时间带孩子,这些孩子们就大的带小的,不分彼此谁家。一起长大的孩子,没有谁是谁家的概念,都把一起相伴的伙伴认作是一家人。直到后来长大,家里调离连队才分开。那兄弟姊妹的情感已种在心里,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后来相隔几十年再见面,好似久别的亲人重逢,分外亲切,没有丝毫陌生感。

冬天的时候要忙着积肥,用架子车一车一车的把肥料送到远近各个地头,男同志一个人一辆车,女同志两个人一辆车,碰到过桥要上坡,就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使劲推,车轱辘在雪地上压出一溜溜车轴印。

那些体弱的和怀孕的也不闲着,秋天地里没有开花的棉花桃子要全部收回来,这时就要每个人每天完成公斤。冯佑金这年冬天老是生病,去不了大田,只能待在家里剥桃子。她从棉花场背了满满一大筐棉花桃子,回到家来全部倒在地上一像座小山。她把这些摊开来,用棍子使劲敲,把闭口的全部敲开,这样会容易剥一些。这工作虽然不累,但是很伤手指,那公斤桃子要一个个剥出来,动作要快,否则一天的时间会完不成任务。

冬天白雪覆盖着大地,是农机保养的时候,毛海鹏就和其他同志一起劳动。他要去树林里打掉树枝上的雪,采下5公斤沙枣种子来,接着还要去参加拉练,他无暇顾及家务事。他的女儿小眉四岁了很懂事乖巧,小小年纪已经学会分忧,会做简单的家务事帮助母亲。

四岁的小眉在旁边,看着妈妈一会忙剥桃,一会又忙着照顾弟弟,锅台上刚吃过饭的碗还没有洗。她听着妈妈着急的话语,自告奋勇的跟妈妈说:我去洗碗。说着就端了小板凳站上去洗碗;桶里没有水了,她又说:妈妈,我去拾冰块回来。冬天四处结冰,所用水要去井里把冰敲碎拿回来烧化。

毛海鹏的腿疼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以为是小毛病,可以直接好就没在意,哪知越来越疼,直到下不了地才意识到严重。团里卫生队的医疗水平很有限,他只得听了众人的意见,赶到乌鲁木齐去看,到了那里一检查,是骨结核病。骨结核在当时是比较严重的病,他一听心就乱成一团麻,再一听医生要锯腿保命,心更加往下沉。眼下是冬季,春季很快就要到来,自己的腿不见好,忙起来的时候要是还没有好,要耽误了春耕可怎么得了?毛海鹏心急如焚。

毛海鹏是连里的骨干。自从调离开荒队到机耕队,他的业务技术日益精湛,由他耕作的地方,大家一眼就能认出来。毛海鹏耕作的地方,没有漏地,犁出的地垄是垄行是行,成笔直一条线。全团的机务行业举办业务竞赛的时候,所有机务人员都参加,毛海鹏在拆机装机比赛中,获得全团第一名。东方红在作业上,功能较单一,只能耕地犁地播种。毛海鹏就琢磨,要是能在前面挂上铲子推土就好了,于是他用自己很浅的文化底子边学边做,亲自去铁匠铺打样,经过反复多次的失败和改进,终于于年装配出推土机。

经过比较,他主持装配的这台是全团性能最好的一台。实验结果出来的时候,团领导大喜过望,下令全团的机务人员都到毛海鹏所在的13连观摩。毛海鹏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自如操作这台推土机,垒埂造渠,推土升降,把田埂垒的棱角分明,像是工笔画出来的。他的精湛技艺赢来阵阵掌声跟喝彩,师团领导喜笑颜开的直搓手。从此,毛海鹏在全团甚至师部机务行业赫赫有名,全团人都知道他。

(毛海鹏)

团长听到要锯毛海鹏的腿当时就急了。医院,对着那医生把帽子一摔,拔出枪来指着医生骂道:你他m的,你竟敢锯他的腿,你锯了试试,老子把你崩掉!那医生不料把团长惊动了,看到团长发这么大的火,吓的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几个团领导一阵商量,决定去劳改营找一个人。带那人离开营地的时候,派去的人对他说:带你出来是叫你去给一个人看病,你一定要尽力,不能有差错!这位被请来的人来到病床前,对毛海鹏望闻问切了好一阵,开了一副药,毛海鹏吃下就神奇的好了,不几日就下地活动如初。毛海鹏的腿保住了,那看病的人从此被安排到团部卫生队工作。

随着职工的小孩陆续出生,连队愈来愈有生机越来越热闹起来。有月亮的晚上,妇女们在月光下剥麻杆,小孩子们就快乐的在搭起的麻杆架下钻来钻去,玩的不亦乐乎,这时候大人们就会边干活边开心的招呼孩子们小心点不要摔着。

每天晚上8点到10点是开会的时间。连长指导员在新建的大礼堂里,不仅讲各种大小事,也讲工作和教大家唱歌。那只已有年份的汽灯,只亮一会就暗,会计不停的站起来去摆弄。大人们在认真学习,小孩子们就在下面窜过去跑过来,一会儿大孩把小孩的帽子掀了扔掉,小孩去火炉盖上把大孩烤的糖吃掉,一会儿大小孩扭打在一起难分难解。连长看着在下面乱成一团的孩子们,瞪了眼睛说:孩子们以后要进学校上学去,连里马上就修学校,建托儿所。

年连里盖了托儿所,调了两名职工做保育员,让年幼的孩子都入托,解决了大家的后顾之忧。同期团部也调来了四川石油工人,挨个为每个连队打了自来水井,从此告别了饮用十多年的水渠水和洼地积水,用上了冬暖夏凉的地下水。连里又在这一年配了一台80匹马力的柴油机发电,从而结束了使用十多年煤油灯的历史。那台发电机由毛海鹏操作,每天傍晚的8:50分一到,他就出家门,不一会连队的家家户户窗户就明亮起来。

再修建了小学,让适龄的孩子都入了学。防风的林带不得采伐。从一年级到四年级的桌子一律是土块垒砌的墩子,五年级才是木料课桌。小眉好生羡慕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可以用木课桌,她的爸爸就对她说:你好好读书快快长大,等上了五年级也用那课桌!

(学生上课)

毛海鹏的优秀表现,李连长和滚指导员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们商量着介绍他入党。

李连长是湖北均县人,是陶峙岳的部下,他随陶峙岳起义后被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后担任毛海鹏所在连连长。滚指导员是贵州人,是跟着王震将军转战至此。在旧社会时,滚指导员的父母双亡,他就去了地主家当长工,地主总叫他滚,他那时年幼以为滚是自己的姓。后来革命队伍经过贵州解放了他,他就参加革命跟着队伍到处打仗。他的本姓于60年代末期调查清楚后予以更正。他本姓杨,后来大家叫他杨指导员。

毛海鹏经过长期的考验,在李连长的介绍和培养下,于年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经过连续十几年的不断开荒,连队周边的大大小小的荒滩戈壁、盐碱地和沙包,都被陆陆续续消灭掉,到了70年代末期,已经难觅到这些踪迹。

各项农田设施逐步完善,生活条件和水平也渐渐提高,大部分家庭都有了三转一响(三转就是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一响就是收音机),有的家庭也有了简单的家具。这十几年里,常常是连续劳动没有假日,偶尔十天半月才会休息一天。

连队的青年们,一到休息天或者晚饭后,就爱在连部前的篮球场打篮球。上海人小陆和毛海鹏最要好,而且他家后窗正对着毛海鹏家的门。他们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约好了暗号,只要海琨在门口咳一声,或是小陆在自家后窗吹一声口哨,他们两个准一前一后出家门。这时候年轻人的娱乐已经不是之前那些年的光是打打扑克下下象棋那么单调了,已经丰富许多,有乒乓球和羽毛球,最喜闻乐见的还是打篮球。

小陆的球技最好,他一上场其他人就全部停下来围在场地四周欣赏。篮球在小陆的手里仿佛魔术师手中的魔术棒,非常听话。他一会用头顶一会用膝盖顶,再一会用脚像踢毽子一样踢,他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能派上用场,那球也像有磁铁可以沾附在他身上。每次他都是玩不了20分钟,就被他老婆喊回去,于是观看的人就很遗憾很扫兴。

他老婆总是在小陆消失后20分钟发现他没有在家,于是就站在后窗那里,对着球场的方向大喊:长脚长脚!小陆瘦高瘦高的个子,长了一双上海人特有的长腿,他老婆因此叫他长脚。

年11月,湖北省政府组织了大型慰问团,来团看望和慰问这些驻扎边疆的青年,他们表演节目以示慰问。此后的岁月里,团部文工团带着节目在各连队巡回演出以鼓舞大家。放电影的次数多起来,每次放电影的时候,小眉看着看着就在爸爸的怀里睡着。

放《柳堡的故事》,当放到划船和水乡风光时,毛海鹏唤醒小眉,叫她快看那船那水。他对女儿说:老家就是这样子。是啊,离开故乡十几载,闲余时想的最多的是故乡,电影里的景致使他倍感亲切和异常思念家乡。

同乡们自从开荒队分开,各自在各自的连队忙碌着,有闲暇也要出门很远去打柴,为家里准备做饭的柴火。尽管难得一遇休息日,大家还是放下一切来相聚。

毛海鹏、石成明、桂海洲宛志华等,好容易盼到这一天的人不约而同相聚到一起了。他们见了面就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掌,又骂又吼,过后就抱在一起号啕大哭,他们以此排遣着思乡之苦。他们想念家乡,怎么会不想念家乡呢?

石成明想着自己走的时候,姆妈那么舍不得自己离开故乡,她于年去世,都没有见上自己一面;宛登清想起自己的父母亲此刻不知道身体可好;宛志华想起自己走后的第三年,家里来信说他父亲病逝了;冯佑金想起自己的母亲于年去世,自己都没有在跟前尽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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