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治疗白癜风医院 http://m-mip.39.net/news/mipso_9089945.html逝去的青春岁月
作者:曹元福
这是一个偏僻的村庄,四面环山,它坐落在山坡上,纵横交错的几个小沟,都挖了窑洞,住满了人,这里大约有一千多口人,它是由两个生产队组成,是第三生产队和第四生产队,沟前的是第三生产队,沟里面的是第四生产队,大队部也设在这里,叫三和大队,大队分管着五个生产队,分别叫彭家湾,袁家窑,地拉牌,石峡子,我们所在地,地处的地名叫地拉牌。这里所有的田地都在山沟里,由于没有水,靠天吃饭,所有的田地都是旱地,几百年来,我们祖先的聪明才智,让他们找到了生存方法,他们在地下的深层,把沙石挖出来,铺在土地上,减少由于太阳日照的热能,蒸发掉土地的水分。人们把它们叫沙地。据说他们旱地保伤方法,还受到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称赞,也在其它干旱地区进行了推广。由于独特的栽种方式,不管是麦子,还是谷子,都是一年一季,不存在抢种。按当地的种植习惯,根据季节种上什么,就到什么时候收什么。比如开春种麦子,就等成熟收割,收完后就等来年再种其它农作物。正因为这种独特的耕作方式和一年一季成长周期,让这里的麦子在整个西北很有名,当地人给这种麦子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禾尚头”这种麦子由于日照充足,成长周期长,所以麦粒饱满,磨的面粉精滑,特别精道,营养丰富,据说在旧社会,都是那些达官贵人的特供面粉。这里山虽多,但山上没有田地,也没有树木,有的就是低矮的野草,冬天*土裸露,一片凄凉,夏天稀稀拉拉的野草,就像给大地披了一层薄纱,遮住了裸露的*土,犹如一个少女,披上了纱巾,若隐若现让大地少了一些羞涩。我居住的地方是第三生产队,这就是我毕业插队的地方皋兰县和平公社三和大队第三生产队。这一年我十七岁,和很多人一样,我也有对生活有着美好的向往。可是,这是一个身不由己年代,毕业插队就成了每个中学毕业生必修课。
那一天,我们在家长的培同下,佩戴大红花,登上了由单位为我们准备的大轿车,在单位门口,单位的领导还特意组织了一支欢送队伍,他们敲锣打鼓,还贴出了很大一幅标语“热烈欢送知识青年到农村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热烈的欢送场面,让我们感到我们似乎接受了一项神圣使命,也觉得从事了一个光荣任务。在车上我看得出知青们,一个个兴高采烈,我们乘一辆大轿车,一辆解放车拉着我们的行李尾随其后,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只有陪同在身边的家长们都是眉头紧锁。是啊,远离家园,只有父母知道,我们去农村,将来会是怎么一种生活,他们看到我们天真的面容,不免多了很多惆怅。尽管去农村插队,都是多子女的家庭,当看到自己的儿女就要远离自己,来到这个大山里独立生活,怎么不愁,不去牵挂?而坐在车上的知青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好像一点不知道未来的艰苦,他们有说有笑,有人还唱起了歌。此时此刻让我想起了前一天,父亲单位所属的局机关,兰州市第一轻工业局,为了给我们送行,特意准备了一台戏剧,是河南豫剧《朝阳沟》,感觉我们就要来到社会主义新农村,一个新生活就在迎接着我们。
汽车在蜿蜒的路上行驶着,路两旁树木不断从身边闪过,离城市越来越远,两旁的山田越来越荒芜。四月正是刚刚开春,远处的农田里,农民都在忙碌着,真应了那句话:“清明前后,栽瓜点豆”,山上的野草才发出嫩芽,从车上远远望去,仍然是光秃秃的,多少显得有些荒凉,汽车不断行进,在离村子还很远时,我们终于隐约听到锣鼓声,在约有一公里的地方,一群学生打着红旗,腰扎红绸,身背腰鼓,排成两行夹道欢迎我们,他们兴高采烈地敲着腰鼓,踩着鼓点向我们走来。尽管学生们个头不一,服装杂乱,在醒目的红绸下面,他们的衣服显得很破旧很脏,有的还有很多的补丁,有的学生服装甚至由于常年不洗,脏的发亮。但他们的鼓点一致,一个个脸上露出欢乐的笑容,也让我们看到了农村人的纯朴。看的出在这闭塞的山村里,我们的到来,也为这个村庄增添欢乐气氛。他们为我们杀了羊,在大队部周围的墙上,张贴着很多五颜六色的标语,处处都有一种欢乐的景象,内容最多的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由于原有的知青点人满为患,我们被安排在老乡家中。和我一起插队的人一共十个人,六男四女,我们六个男生住在一个农民的旧宅,独门独院,这家农民挖了新窑搬走了。
我们住的院子,座落在一个小山坡上,沿着山坡上去是一个学校。每天朗朗的读书声,把我们从睡梦中叫醒。那夹杂着方言的读书声,听起来很独特,也很有趣。就像听一个当地的古曲,那童声委婉动听。在我们院子土坡下面是一片开阔地,长着一片沙枣林。我们刚住到这里的时候,正是沙枣开花的时刻,那沙枣花开放时,散发的芳香,让整个沟里都香气迷人。我们住在这样的院子,虽然很破旧,但挺好,没有外界的干扰,每天听着学生朗朗童声,闻着沙枣林的芳香,也算是住在世外桃源了。
那几位女生则住在农民家中,我们安顿好住宿后的第二天晚上,村里说是要给我们召开社员欢迎会,会前好心的老知青告知我们,开会时不要理会周围的人和事,让我们很迷茫。吃过晚饭我们走进了生产队队部,房间不大,在房间的尽头,摆放着一个桌子,周围放一圈条凳,桌上一盏油灯闪烁,我们被安排在桌前的条凳上就坐。村民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大部分人靠墙而蹲,有人搬来小凳坐了下来,还有人手拿院中土坯坐在上面,更多的人都席地而坐,他们一个个窃窃私语,昏暗的油灯,看不清他们的脸,最多的是男人们抽旱烟,闪动的火星,那火星一闪一闪地映照出他们不同的脸庞,有老人也有年轻人。说是欢迎会,那气氛感觉很严肃,没有打闹,也没有说笑,参加会议的社员神情木纳,表情呆滞,队长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扔掉了手里抽了多半截用报纸卷的烟,清了清嗓子,站起来喊道:“我看人都来了,现在开会,这个外面的人都进来”话音刚落,就见有六七个人一字排开走了进来,他们进来后都低着头,靠墙蹲下,其中有两个小脚老太婆,进来后就直接“噗通”一下坐在地上。这时,坐在我们旁边的几个女生按捺不住了,出于礼貌纷纷站起来,赶紧招呼,并且热情地去搀扶坐在地上的老人,没想到她们死活不从,也不解释,于是一边礼让死拉,一边硬拽不说话,场面十分尴尬。队长见此情景,大声呵斥道“你们把你们坐好,不要管了”,几个女知青只好无趣地回到座位。起初我们没有弄懂,等会议开始后,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他们这些人是地,富,反,坏,右分子,是社会专*对象,生产队召开这个会议,其实就是要让我们认清他们,避免以后分不清敌我。
三天后,正好是《五一》劳动节,我的人生就从劳动节这天开始了。第一天的劳动很简单,是在砂地里种瓜。我们的任务就是用小铲刨开一个个小坑,由社员们把种子放进去,然后埋了。刚开始觉得很好玩,但一天下来就不是滋味了,首先那腰就像不是自己的,手由于紧握小铲,在沙地里面刨,手掌特别的疼,没有几天那种劳动的激情,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感觉特别的乏味。尽管如此我们还是硬着头皮干着,因为这是我们必须要干的工作。在劳动之余,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就是这些社员,无论男女每个人的门牙,都或多或少地有一到两个小豁口,经打听才知道,这都是他们经常磕瓜子,磕出来的,俗话说:熟能生巧,这里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磕瓜子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娴熟,在我们种瓜期间,我就领教了他们磕瓜子的水平,那样子一点也不比松鼠差。
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青点的人都相互熟悉了。我们这些知青都是父亲工作单位的子女,是按规定帮扶定点单位,也就是父亲单位子女,毕业后都到这里插队,尽管我们之间有个别人彼此间很陌生,但都知道他们是谁谁的儿子和女儿。高中同学刘美娟,何荣华,也和我一起插队,何荣华的父亲就和我母亲在一个车间上班。知青点点长叫刘发荣,四方脸,大鼻子,厚嘴唇,他为人热情,点长是他自告奋勇担当的。还有几个人都是和我在一个学校毕业的。
我们住的房子有两间,一大一小,全都是土炕。大房间住四个人,小间住两人,我和王克俭住小间。吃饭在知青点,做饭由大家轮流做,一月一换。粮食按人头供给,每个月去县城粮库买回。县城粮库离我们知青点有个三十多公里,每次买粮都用队里的毛驴,驾一个驴车买回。一次,我们点长去县城买粮,走出村子没多远就睡着了,毛驴走着走着就失去了方向,不知去哪里,就折返回来了,等进了村子,他才发现驴车又回来了,此时已经过了晌午,没办法只有第二天再去了。我们平常没有菜,唯一的调味品就是醋,酱,盐,由于饭内清汤寡水,我们每个人的饭量特别大,无论男女每次吃饭,大家都端一个和自己脸庞一般大的碗。就这样,大家吃饭一个个都是狼吞虎咽,以争取能早吃完再添饭,说来也可笑,我们每次回城,吃的并不多,在我们知青点,还有人很聪明,第一次盛饭,就盛半碗,三下五除二吃完后,再去盛一大碗,这样做就是怕一大碗饭吃完后,锅里没有饭了。
我们住在农民的院子里,室内没有家具,有的就是我们每个人随身带来的木箱,我带的箱子是我母亲的心爱,一个粗呢布箱,里面是浅色绿绸,很漂亮。由于没有家具,我们自己动手,用石板码成小台,再在麻袋里面放进麦草,做成垫子,放在石台上面,我们叫它沙发,我们把院外的磨盘抬进来,用砖砌成支柱,把磨盘放上去,再用水泥抹平,刷上油漆,就成了一个园桌。一次生产队队长来我们驻地,坐在我们的“沙发”上面,兴高采烈地说“这么好的沙发,县长都没有坐过”,让我们很高兴。事后反复琢磨人家这句话没错啊,是一句大实话,不要说县长,就是一般的人,也不会在麻袋里放点草就是“沙发”,谁也不会坐这种“沙发”。
在我们知青点,由于是定向单位厂社挂钩,父亲的单位还派来了带队干部,负责生产队和父亲单位的联络,监管知青的一切动向。一般我们都叫领队,半年一次轮还,这次派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叫马甘为,人很活泼,酷爱音乐,爱说爱笑,整天待在知青点里,和大家说说笑笑,不知什么原因,他非要和我们在一起,他把他的被子洗漱用品,都搬到我们房间里,住在大房间里,还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每天晚上还讲些笑话。一天晚上吃过晚饭,马领队任然和往常一样,在和我们调侃寒暄,忽然他停止说笑,神秘地问我们:“你们住在这样里,有没有感觉到不对的地方?”我们不解地问:“怎么了”只见他一本正经地说:“我这几天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听到他这么问大家才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李有华就添油加醋的说了我们住在这个房子里的怪异现象,什么晚上门突然有“啪嗒,啪嗒”响声,刘发荣脸上平白无故的长出疙瘩,墙角有时候会有“嘎嘣,嘎嘣声”,不说还没什么,听我们这么一说,他立刻跳起来,说什么也不睡了,卷起铺盖就要走人,不管我们怎么劝,他就是执意要回知青点,并让我们明天把他的其它用品带到知青点,说完他就乘着夜色消失在夜幕中。原来,他这么急匆匆的走是有原因的,事情要从前一天夜里说起,在这天晚上,深夜大家都睡熟了,睡在靠墙的李金彪,不知什么原因,他起床翻过几个人,拿起放在窗台上的油灯,又回的自己的铺位,对准睡在自己旁边的马领队,就砸了下去,把马领队吓了一大跳,而他像没事似的,倒头就睡了,马领队被弄得莫名其妙,看了看睡在旁边几个人,酣睡的样子,也不好发作,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他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只好把油灯放起来,擦了擦洒在枕头上的煤油,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我们住的房子闹*的事,就在知青点传开了。队长知道了此事,怕我们这些城里娃出事,就跑来安慰我们,当看到我们用磨盘做成的园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也不说什么意思,只是说园桌做的不好看,让我们搬出去。后来我们才知道,在当地有一个习俗,磨盘是不能放进屋内的。
知青点内,我们养了一头猪,每天吃知青点大家吃剩的面食,由负责做饭人员喂食,平常是将麦麸掺上玉米面喂猪,一天生产队长,来我们知青点,看到我们喂猪弄的食物,是用麦麸和玉米面,眉头紧皱很不高兴,说了一句:“你们还应该给猪食里加进酱油才好”,起初我们没有理解他说这话的意思,后来在老知青的点拨下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话,他是看到我们用玉米面喂猪,觉得非常可惜,我们不知道这里的农民,粮食不够吃,有的家都吃草籽面了。为这事,在一次知青会上,大队书记就不点名的挖苦我们说:“在有的知青点,喂的猪不加酱油猪都不吃”。
其实农民的日子过的很苦,他们在地里干活,带的干粮大部分都是炒面,还有个别人带着草籽馍,这是一种把野草籽,晒干后磨成粉,然后和面粉掺和在一起,蒸成的馒头,那样子就像猪拉出来的粪便。有一天,我们去队长家,队长就拿出草籽馍,招待我们,起初处于礼貌,我们几个人,每个人都掰了一点,几个女生不假思索地抢着吃进嘴里,没想到她们还没有咀嚼,就吐了出来,场面十分尴尬,我拿到后,看到她们的样子,没敢多吃,掰了一点点,暗暗放进嘴里仔细品味,发现味道很苦涩,实在难以下咽,但碍于情面,不敢吐出来,就只好像吃糖一样含在嘴里,好在队长家,是一个窑洞,点一个油灯,光线昏暗,队长也看不清,我的表情,等出了队长家,我赶紧吐了出来。从那以后,我们去地里劳动,吃饭时,都有意躲开农民,避免产生误解。
这里的人生活用水,全是靠老天下雨,他们把雨水放进事先挖好的地窖,一年到头吃这种水,至于喂牲口什么的,就用一个大水坑储存的雨水,当地人叫它“涝坝”。我们的生活用水是水窖里的水,不过水是父亲单位用车拉来,放进水窖里,供我们日常生活用水。有时候也盛一些雨水。在水窖里有时候随着雨水,也冲进一些羊粪和杂草,我们每次拉水,都是掠去表面的杂物,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粪便不能吃的概念。为了节约用水,我们平时洗衣,洗漱用水都用咸水,这是当地人从地下打上来的地下水,由于这种水含碱量比较高,口感苦涩,咸味重,一般都不做生活用水。用这种水洗衣服,洗的时间常了衣服都会发白。但没办法我们的水窖里的水有限,从城里拉水也不方便,每次拉水都是我们求爷爷,告奶奶父亲单位才送来,所以我们很注意节约用水。
一次,我们下地干活,去地里劳动,是给麦苗除草,这次走的很远,是到一个山沟里,农民都骑自行车,而我们没有,只好徒步去地里,临走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了中午饭和饮用水。早上八点出发,到了地头,就十点多了,农民们都已经开始干活了,我们只好按队长的安排,跟着干了起来。到了中午,大家开始休息吃饭,看到农民大部分吃炒面和草籽面,我们几个就躲在一边,吃我们的白面馍。等我们拿出水壶喝水时,发现水的味道不对,原来前一天晚上,有人把烧好的水误以为是洗衣服的水,舀出去洗衣服了,而他舀走后,又添进去了咸水,是做饭的人搞错了,把给我们洗衣服的咸水灌入了水壶,苦涩的水根本无法下咽,但在这个山沟里,就只有克服了,我们就将就着用咸水,润润嘴唇。一直干到下午三点总算收工了。我们几个也是口渴难耐,想着来的时候是顺着自行车道,走小道应该能早点回去,就翻过一个大山,顺着我们来的方向,从山沟里向山外走,没想到我们越走越远,根据时间应该可以到了,可就是见不到山口。我们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一个有一人高,半间屋子大的石头,上面有一个凹坑,一汪清水清澈见底,那是下雨天积的雨水,水边一圈鸟粪,就像垒起的一圈高台。一天没有喝水的我们,像是见了久别亲人,顾不了许多,趴在上面嘴吣清水吸咂,我们不敢用力,怕由于用力过猛,搅动水波旁边的鸟粪,污染水源。不知是人渴的缘故,还是那一汪水的位置特殊,我们喝起来是那么甘甜,那么回味无穷。水滋润了我的心田,顿时浑身的乏力荡然无存。天快黑时我们走出了山沟,这时我们才发现,我们已经偏离我们的知青点,还有五公里的路程。想想就让人后怕。
由于我能写会画,队长给了我一个任务,就是让我负责把生产队和大队的几块黑板,根据节假日,时势形势办起来,这让我有点窃喜,这实际上,给了我一个自由调剂时间的机会。我要是地里活干累了,就可以利用办黑板报休息一下,从那以后,我只要是不想下地干活,就拿一盒粉笔去办黑板了。这次是小队的黑板,下一次就是大队的黑板,反正来来去去换着办,也让我有了一个偷懒的机会。一来二去生产队,大队的人都熟悉了。在大队部有一个缝纫部,专门负责给农民做服装和缝补,有一天,我在缝纫部看到缝纫机,想着我在我们家里踩缝纫机走直线的功夫,就想借机显示一下,我拿过她们要作的一条裤子,不客气地走了一个直线,当时,里面的两个女工看了后,一个劲地夸赞,让我很得意,等我出去办黑板,回来后,发现有一个女工,一点一点地再拆我做过的那条裤子直线,此事给我触动很大。不能轻易相信人的赞美,也许那是人家不愿意伤害你,做出敷衍的一种方式。
有一天我在大队部门前办黑板,就看见大队长站在大队部门口的小坡上,在那里大喊大叫:“哎,庆子你和你老婆商量好了没有,到底煽不煽,你把哪个早些决定,队上的拖拉机都准备好了,后天就去公社卫生站,你们还有什么犹豫地,要是再拖我就让你们队长采取措施了,一个大男人,干啥事怎么怎么拖拖拉拉,我明天等你们的回话,要不就让你老婆做了结扎。”听话音这是大队长在落实计划生育措施的工作。我一个十几岁的小伙子,起初没有听懂大队长的意思,后来才知道了他的意思,我听了都有些脸红,感觉这个队长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叫,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为纪念毛主席延安文艺座谈会,知青点知青根据公社指示,排练节目,我们知青点无论老,中,青,合在一起准备了一个大合唱,是把电影《英雄儿女》主题歌的歌词作了修改,那歌词全部结合当前形势,反映知识青年在农村怎么大有作为的事,那歌词被我们改成:“知识青年到农村,接受教育练红心,练红心。一颗红心献青春,广阔天地来扎根,建设祖国搞四化,团结奋斗为人民……。”我被大家推荐和另一个知青,合说了一段相声,内容是反映粉碎“四人帮”的,汇演时反响不错,还在每个生产队,进行了巡回演出,所到之处村民们就像过节一样,男女老少夹道欢迎。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有一天下午,天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我们不敢出门呆在房间里,不一会下起了很大的雷阵雨。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的积水,就淹过了小腿,眼看着水快没过台阶,流进屋内,为了疏通水流,我们几个赶紧挖开,堵在排水口几个石头,这时,一道电闪划过天空,就感觉落在了我们的身旁,顿时觉得毛骨悚然。突然我们发现小树林对面有一户人家进水了,全家人忙着往山坡上搬东西。见此情景,我们想过去帮助他们,等我们跑出屋子,才想到那树林里有几个大坑,大水下变成一片汪洋,根本就想不起具体位置,正在我们犹豫的时候,在我们身后的山坡上传来了大声的喊叫声:“你们还在这干什么,知青点快被水淹了”,我们回头望去,才知道是大队副书记彭辉嘉,我们不敢怠慢,拿起铁锹,跟着书记就奔向知青点。等我们到了知青点,看到知青点里知青一个人都没有,很大的院子空无一人,定眼急寻才发现,他们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为抢救国家财产,奋不顾身的在水中拉木头。原来,这些木头是大队部拉来,准备盖戏楼备的料,都是五六十公分粗,四五米长的圆木,拉来时就堆放在排水沟里,大水一来就给冲走了。只见全体知青,不分男女,一个个被雨淋成了落汤鸡,水沟旁边的一条路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很多园木,正在我为他们如此的壮举感慨的时候,大队书记满脸铁青,不分容说让大家先停下来回知青点,做好疏散的准备,等了约一小时,书记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告诉我们,他怕几个沟里的水汇到一起,形成山洪,好在这些水流下来,都错开了时间。一场虚惊后,有一个叫李彬的老知青,被大雨淋后打起摆子,大家又是给他盖被子,又是给他喝热水,一阵忙碌之后,才平稳下来。
山里的“布谷鸟”开始不停的叫了。它预示着地里的麦子开始*了,辛苦一年的农民们脸上终于有了久违的笑容。农民们开始着手麦收的准备了,生产队专门召开了社员大会,会上制定了一垄三分的分值,就是说你拔一垄就给记三分工。要求男社员必须一次拔三垄以上,女社员一次拔两垄以上,我们由于第一次参加麦收,就按两垄标准,实际上就是把我们划进了女人的行列,但要求麦收期间不许请假,不许无故旷工,否则按*治思想有问题论处。
紧张地麦收开始了,这里的麦子都生长在沙地里,比较松散。每天我们跟着社员拔麦子,工作很紧张。俗话说:“一年劳动在于收,收不到家汗白流”。所以也叫“抢收”,麦收期间是没有时间概念的,不管白天,夜晚,只要看到地里那一片成熟了,就抓紧抢收,有时路远了,就把干粮带在身上,很多时间,我们回到知青点都是夜晚。
拔麦子,刚开始觉得很神圣,以为我们将要完成一项很伟大的任务,可干了没有两天,腰酸背痛,双手都磨出了水泡。一天干下来什么也不想吃,就是想睡觉,睡了还不想起来。我们规定要拔两垄,可男社员都是四垄,也就是说他们干的活是我们两个人的工作量,不服不行啊。
近一个月的忙碌,让所有的人都精疲力尽,但从农民的脸上看到了满足,看到了笑容。至少那像猪粪一样的草籽面不会出现了。虽然在农村实行的是统购统销,就是农民把所产的麦子交上去,然后再从国家的粮站按人的口粮购回来。但不管咋样人人有粮吃了,每个农民都无比的喜悦。很长时间关门的磨坊,又能天天听到磨面声。农民们在田间地头,还常常传出他们喜欢唱的秦腔声。那悦耳,铿锵有力的秦腔声,经常在山沟里震荡。
当地的麦子丰收了,我们也有幸吃上了,有名的“禾尚头”麦子面,那“禾尚头”不愧远近闻名,吃起来特别精道,我们知青点要是吃拉条子,都是全员出动,在知青点的厨房里热闹非凡,有的人像耍杂技一样,各显神通,把面都甩的快到了房顶。
大队开始张罗着通电了,我们听了后很兴奋,我们这些在家里用惯了电的城里娃可高兴了。想想我们刚来农村时,见到油灯照明很稀奇。我们知青点何荣华就不知道,油灯玻璃灯罩火烤是热的,用手抓时烫手,就把灯罩扔在炕上,炕上铺的是,为了怕把床单弄脏铺上的塑料布,烤烫的灯罩在塑料布一烫一个眼,她们发现后就用手拨,结果一动一个洞,几个来回下来,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铺在炕上的塑料布烫了好几个洞。我们也是,刚开始觉得用油灯,房间里很昏暗,就自己动手多做了几个油灯,没想到第二天起来,两个鼻孔就像吸尘器一样,全是黑泥,甚至嗓子里也全是黑泥。有了电就好了,我们大家都期待着能早日用上电。
在我们村里,养了九峰骆驼,七个大的,两个小的,村里主要是让骆驼犁地,播种。别看骆驼身材高大,但它干起活来是一把好手,骆驼本身比较温顺,干起活来给人感觉不紧不慢,可由于它的耐性较好,干农活要比牛好。骆驼的饲料主要是鲜草,在没有农活的时候,就让人赶着到山坡上吃草。地里的麦子收完了,骆驼也跟着忙起来了。农民把收过麦子的地又开始犁一遍,准备第二年播种,我们的任务就是跟着犁地的农民,看到长大的草就给它拔了,有时农民还让我们学着犁地,使唤骆驼。其实使唤骆驼犁地很简单,只要发出左,右,进的口令,扶好梨跟着走就行了,犁地间隙,有时我们还去偷瓜,看瓜人都是老人,我感觉大部分都特别执拗的很,你去要十次九次不给,唯一的办法就是偷。我们的方法就是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匍匐前进,慢慢爬到瓜地旁边,看中时机,趁看瓜人不注意,跑进瓜地,顺藤摸瓜,抱起瓜就走,那些瓜你只要顺藤摘瓜,就是不熟也很有味道,有了这些经验,让我理解了顺藤摸瓜这个词的含义。一般我们都是屡屡得手。在农村似乎是一种常见事,就连大队书记到我们知青点也说:“偷瓜不算贼”。
说起偷瓜,还有一个有趣的事,我们知道看瓜老人,一般都是两人,他们平时都喜欢“掀牛九”(一种西北纸牌),过去老牌都是数点,但由于文革,市场上没有这种牌了,很多人就用扑克牌代替,由于我父亲喜欢玩这种牌,耳濡目染我自然就会玩这种牌,我还从家里带了一付自己做的纸牌,平时没事,队上的老人也来知青点玩几把。我就和另一个知青商量好,拿着我的老“牛九牌”去了瓜棚,一看两个老人都在,我们先是要瓜吃,没想到其中一个老人一句:“瓜还没有长好呢,猪都不吃”给顶了回来,我就拿出纸牌,问他们玩不玩,他们一看是老“牛九”,可高兴了,就在瓜棚里支起了小桌子。玩这种牌需要三个人,我们两人就让他们两个人坐下来,而我们两个正好闲下来一个,我们就以撒尿为借口,一会出去一个人,把瓜偷偷地摘了,放在我们回去的路边盖上草,等我们看摘的瓜差不多了,就相互使眼色,用要回去吃饭为由撤退了。有时,我们半夜就跑去瓜地,把裤子脱了,绑住两个裤脚,把偷的瓜装进去,像搭链一样套在脖子上,这样做的目的可以多拿几个瓜。一次候晚上偷瓜,被看瓜老人发现了,我们就用石块打瓜棚,那位看瓜人看到我们人多势众,就喊道:“你们别打了,摘上几个瓜赶紧走,你们小心不要把瓜秧踩坏了”。
一次,大队书记来我们知青点,我拿出放在窗台上,一个装着旱烟末的信封招待他,大队书记接过信封端详了半天问我:“你不抽烟,你怎么有烟叶”我讨好地顺了一句:“是专门为了招待你来的啊”就见书记诡秘地笑了笑:“你老实说,你还有这么好的心”就见他一边卷着烟,一边笑:“你这些烟叶是不是看瓜的人送给你的”我听了后不由地笑了起来,我就问书记:“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就给我讲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前几天他带几个生产队长,到大队所属的地中估产,路过瓜地,也是蹭几个瓜吃,看瓜老头看到领导们来了,就给这些领导告状,说在他们没来之前,几个知青来地里偷瓜,把一个信封掉地里了,书记让他拿来看,可他在瓜棚里外找了半天,就是没有找到,还告诉书记说他装了烟叶,哈哈让我撞到枪口上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只好如实坦白了。我的信封就是偷瓜时掉进瓜地了,好在没几天,我们去瓜地向看瓜人要瓜,在老人为我们在地里选瓜时,我突然发现在瓜棚上,放着一个装满烟叶的信封,信封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那是别人写给我的信,收信人自然是我的名字。这让我大吃一惊,我就悄悄把信封装进我的口袋。没想到在书记面前,两个事让他连在了一起露馅了,书记开玩笑地对我说:“人家偷东西不留痕迹,你可道好,你这是江湖大侠呀,偷个瓜还要留下名字,你和武松有一拼呀,杀完人后还要留下杀人者武松”。临走他拿起装有烟叶的信封说:“烟叶没收了,不然以后偷瓜的时候你还会丢进瓜地里的”。
说起偷瓜,我们知青还在一个晚上偷了一只鸡,他们把鸡偷来以后,就把鸡偷偷地杀了,然后把鸡毛和内脏埋进了地窖,晚上几个知青从供销社买了一瓶酒,坐在一起花天酒地。第二天队长到知青点委婉地问我们:“昨晚喝酒吃的什么菜?”我们就说是从家里带来的肉臊子,队长也不好说什么,就走了。从那天起,我们就看见那个丢了鸡的农民,在我们知青点周围转悠了几天,看看有没有我们遗失的鸡毛,想从中找点蛛丝马迹,可只有我们心里清楚,想找鸡毛门都没有。
生产队魏队长的哥要结婚了,大家都去贺喜,当地人送的都是自己家蒸的花馍。它是把白面经发酵后,卷上姜*,做成条状一共五个,算是一付盘。农村婚丧嫁娶一般都送这个,条件好的除了送一付盘外,还给一点钱,大部分家都端一付盘送去。我们知青都给随礼,基本上每个人一元钱。别小看一元,这在当时已经是很多的了,因为在我们村,一个工的分值才二角四分钱,也就是说十分工算一个工,农民要干四天多才能挣一元钱,要是我一天七分工,六天才能挣来一元钱哪。新娘子是半夜娶回来的,据说夜里娶的媳妇乖巧,本分。那天夜晚,一架马车从远处走来,在马车的前面挂着一个红灯笼,那是用一个有孔热水瓶外罩,糊上红纸做的,在夜色下一闪一闪地走进了村里。队长家为了婚礼还杀了猪,这在一年都见不到荤腥村里,对当地人来说,是一个打牙祭的好机会。所以在他家人来的特别多,人来人往,人头攒动,小孩撒了欢地来回跑,好不热闹。我们去他家里时,已经下午了,还是队长生拉硬拽才去的,可能队长认为我们随的都是厚礼,不去面子上过不去,所以亲自上知青点,一个一个地请。在农村其实招待人很简单,就是一碗白菜豆腐,上面放几片肥肉,在桌上放一盘乡亲们送的花馍,菜要是不够可以再添加,但这回就没有肉了。尽管如此,我看他们每个人,都吃的津津有味。还别说新娘子还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园园的脸上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穿一件大红罩衣,脖子上围一块红色线织围巾,这种围巾几乎是西北妇女特有的用品,所不同的就是从颜色上能分辨出她们的年龄,今天这位新娘子围一块大红围巾,特别鲜艳,把新娘子衬托的特别的美,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修饰,那种自然,淳朴的美,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那发辨长长地从她的身后拖着,我们看她时,她盘腿坐在炕上,她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一双手不停地摆弄着她发稍上扎着的红绸。
为了解决老百姓长期吃水问题,*府搞了一个提灌工程。就是把*河水通过泵站,一级一级地提上去,让边远山区,长期缺水的几百万人都能喝上水和灌溉。我们在村长的带领下,也参加了这项工程,我们挖水渠拉土方。起初我们和女社员一样,用背篓向外背水渠里面的土石,背背篓看着很轻松,那也是一个长期积累的功夫,那些农村妇女背起来很容易,可到了我们背上,干不了两个来回,那腰就像不是自己的了,更不要说还要从很深的水沟里爬坡,向外背土石,晚上回来肩上都是很深的红印子。
有人说时间可以消磨一切,枯燥的知青生活和繁重的体力劳动,把我们初来农村时,满怀建设新农村的高涨热情,消磨的荡然无存。丰满的理想让艰苦的劳动,摧毁的干干净净,每天晚上看到空中的繁星,似乎就像我们的命运,看不到一点点追求的目标,只能用一个“熬”字,期盼命运的转变。去地里劳动时,也学会了投机取巧,消极怠工。有一次我们去农田除草,队长给我们每个知青分了一块地,让除杂草,我们站在地里,由于是一人一块,农田又大,一眼望不到边,火热的太阳当头炙烤着我们,越干越没有了信心,周围一片寂静,旁边也没有人说话,等到了中午,吃过干粮后,我们就聚在一起,索性找了一个山崖旁,枕着锄头就睡觉了。第二天队长检查,发现我们干活没干完,把我们好一顿批评。
说来可笑我们那时记工分,都是一个工分本,每天干完活,都有队长签名或盖章就算一天的活干完了。有那么几天,生产队让我们从水渠里向外背土,规定一个人一天五十背篓,每次上来都有人发一张票,凑够五十张到队长那里记工分,我看每天背的实在累,就模仿队长签名,做了很多同样的纸票,混进每天干活领的票中间,还把很多票偷偷分给几个要好的知青,有时还用同样的方法,在工分本上模仿队长签名。说起这位队长,大约五十多岁,瘦高个,背微微有点坨,深陷的眼眶里,一双大眼炯炯有神,最有特色的是留一个山羊胡,经常穿一件据说是一九五几年,部队淘汰到地方的皮短大衣,那式样有点像列宁在十月瓦西里穿的衣服,老把钢笔叫“声换”到处都说他的签名谁都不会写,根本模仿不了,我还有意无意地提醒他,实际上也是做贼心虚的试探。就这样我让我们知青点的一些知青从中受了益。
后来,由队长带着我们开山放炮,放炮炸石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他是把炸药放进我们凿好的炮眼里,然后点火炸石,炸下的碎石我们再用车子拉走。尽管点火放炮一般我们不干,由队长亲自干,但很多时候,炸起的飞石就在我们眼前落下。一次我们炸石的炮声,惊吓了一群落在电话线周围的野鸽子,有一只野鸽被电线挂断了翅膀,掉了下来,成了我们的盘中餐。
冬天来了,也是农村农闲的时候。队长给我安排的工作,是跟着村里手扶拖拉机,去山里拉石头,每天三次,就是去山里有石头的地方,装上石头拉回来,卸进村里。等通电后,村里要盖一个钢磨站。大约干了半个月,可能是由于在手扶拖拉机上受风吹的缘故吧,不知怎么了,我的身上出了很多红疹,而且传染特别快,手抓那里哪里就是一片,让我很害怕。我只有向队长请假,准备第二天到兰州去治疗。路过大队卫生所,想试一试看看有没有什么治疗方法,大队卫生所都是赤脚医生,看到我满脸,浑身的红疹,也吓了一跳,也建议我回城治疗。在我出门的时候,一个医生把我叫到旁边,偷偷地给了我一个建议,让我晚上没人的时候,去一个村里管制的坏分子家,看看他有什么办法,临走还一再叮嘱我,不管谁问,都不要对别人说是他让去的。我知道这种事情是不好对别人讲的,卫生所医生说的这个人,原来是医院的院长,也是一个医学权威,由于解放前加入了国民*,在文革中被打成了反革命,返回原籍,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和改造。我要去找这种人,的确是要担风险的,要是让人知道会影响我前程的。晚饭后,我看到大家都在知青点玩扑克,闲聊。乘着夜色偷偷地到这位“院长”家,让他看病。这位“院长”一看我进到他家,显得很诧异,非常谨慎,赶忙四处看看外面还有没有人,才把我让进了门。当我说明来意后,这才放松了警觉,在微弱的油灯下,他端着油灯仔细查看了我的症状,然后小心地在一张纸上写了需要使用的药,并且劝慰我,让我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第二天,按照“院长”的药方,我去大队卫生所买了药,当天晚上病情就有了缓解,没过几天就痊愈了。
年底了,由大队,生产队排来了会计和知青点点长一起检查我们知青点的账目,叫什么三级专查,那一天从早查到了深夜,两个算盘啪啪作响,什么都对,就是有一个项目,两个算盘和不到一起,相差两分钱,刘发荣实在受不了了,就把自己的钱丢进去,没想到让会计看到了,让他们一通批评,又开始认真核算,一直到深夜才算清楚,为这事我还笑话他们干事太认真,太矫情了。
年底了,大家都忙着准备过年,我们也把我们知青点,自己喂的猪给杀了,别看我们每天给猪喂的猪食很精细,就是大队书记说的,不放酱油猪都不吃的猪,那头猪让我们喂的很瘦。当地有一个说法,猪的肥瘦和什么人抓来的猪有关,嘴粗不挑食的人,抓来的猪就膘肥体壮,相反平时嘴刁挑食的人,抓来的猪就和这个人一样,瘦小体弱。我们的猪是我们点长抓来的,他平时胃有病,想一想也是,大家调侃地说,我们喂了快一年的猪,和我们的点长一样,我们大家都说,过完年一定要推荐一个嘴壮体魄的人去抓猪。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一年过去了。这一年,我们在农村学了很多东西,接触了很多农活,放过牲口,梨过地,还起过羊圈,打过土墙。在知青点的老知青也开始陆续抽调返城了,他们有的进了工厂当工人,有的进了商场当了营业员。
我们村通电了。几天来村里特别热闹,村里的几个路口也装了路灯。顿时,村里结束了往日的黑暗,星星点点的灯光,给这个偏僻的山村,带来了一个新的景色。知青点也改变了一往的沉闷,生产队,大队的领导来知青点的次数也多了,一到晚上,三五成群的都凑到一起玩扑克,女知青们还钩织一些生活用品。可干的事情多了,笑声也多了。随着城市跳交谊舞的风气,知青点的知青也跃跃欲试,在王克俭的口琴伴奏声中,夜夜都有人“蹦擦擦”地学习三步舞。
夏天,队长又给我安排了放羊的活,我是和一位老大爷一起放羊,其实放羊也不累,就是很寂寞。我们每天把羊赶到山里,然后我们兵分两路,我去山沟里面等,老大爷在外面拦,当我看到羊走来,把领头羊赶进另一个沟里就行了,我再去另一个沟口等,等羊走来的间隙我就看书。起伏的山上,很安静,有的就是山鼠,野鸡,野兔的窜动,还有一些野生动物的叫声,有的时候还能隐约听到很远地方的火车鸣笛声。我站在山上,望着起伏的山峦,有时感觉很惬意,心情好的时候还採摘一些野菜,给大家改善伙食,这里的野菜主要有沙葱,野蒜苗,遇到下雨后,还能採到发菜,地皮菜。
这一年开始恢复高考了,知青点无论是老知青,还是我们这些新知青都跃跃欲试,我特意在回家的时候,把在学校学过的课本翻出来,带到知青点,想着也复习参加高考,但翻开课本看,似乎课本上的一切都很陌生,特别是数理化算是一窍不通,感觉从来就没有学过,也难怪在我们中学四年,受“*帅”“张铁生”的影响,几乎就没怎么学习文化,最能证明的就是我家,一把用的发亮铁掀头,比一个农民都用的还要亮,望着天书一样的数理化也就打消了高考念头。
有一天,我放牲口回到村里,我骑在一头驴背上,赶着牲口走进村口。正好赶上一起插队的知青,去知青点吃饭。李金彪看到我骑着驴,偷偷地绕到我后面,趁我没注意,就用木棍猛击毛驴屁股,驴突然受惊,撒腿就跑,我没有防备,只是本能地紧拉缰绳,而毛驴已经撒开了腿,就直接把我掀下了驴背,由于我用力过度,而手里的缰绳没有松开。在我躺在地上的同时,毛驴也从我身上跳过摔倒了,一时间地上躺着除了我,还有一头毛驴,惹得其他几个知青看到后“哈,哈,哈”大笑,而只有我知道,在我身边飞过的驴蹄,就差那么一点点。要是被踩到就可能有生命危险了。在我们知青点,就有一个老知青在和同伴玩耍中,一只眼由于打闹给弄瞎了。
这天,队长又给了我一个很特殊的活,是让我看一块糜地,不要让麻雀给糟蹋了,刚开始我去糜地,看到“叽叽喳喳”的麻雀,飞来飞去不知从何下手,就用我的喊叫声驱赶,起初还有点效果,可一块很大的地,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队长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就给了我一个“狗抛”,这是一个用羊毛编制东西,放上石头能摔四五百米远。当地人多用这东西放羊,赶牲口,我就用这种东西驱赶麻雀,可是没有几天,队长又来找我,对我说:“你这么干可不行,你把麻雀赶跑了,也把很多糜子打下来了,你再这么干下去,地里的糜子都成光杆杆了”,没办法我也不敢摔“狗抛”了,就在地里扎几个“小人”,吓唬空中飞翔的小鸟,可时间不长,麻雀都趴在我扎的小人身上了,一点也没有惧怕的样子,似乎在给我示威,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就在供销社买了一些鞭炮,自己呆在一个山洞里,听到外面麻雀声多了,就点一个鞭炮扔出去,顿时周围一片安静,我自己还不用呆在太阳底下受罪。就这样我每天拿一本书,一个人呆在山洞里,隔一段时间,扔出去一个鞭炮,惊吓麻雀,鞭炮声在山沟里回荡,就像枪声一样,看来效果不错。一天队长路过糜地,看不到我,以为我没在地里照看糜子,等听到我扔出去的鞭炮声时,才明白怎么回事,队长临走时说了一句:“也就是你们城里娃,买鞭炮还得花钱啊”。
父亲单位又给我们送煤了,借此机会我向队长请假回一趟家,这样我就可以搭一次顺风车,省一些路费。下午我站在大解放车厢里,尽管此时艳阳高照,烈日炎炎,但跑动的汽车,让凉风迎面吹来,使人感到无比的凉爽。汽车在崎岖的公路上行驶,山丘沟壑不断从身边闪过,让我看到了无尽的柏油路,跌宕起伏的山峦和稀稀拉拉树木。汽车进入兰州市区,行驶在*河铁桥上时,我忽然发现两旁的路上,不管行人还是骑自行车的人,服装是那么的一致,大部分都是白色的衬衣。在高高的车厢上远远望去一片白,很是壮观,就连十字路口,指挥交通的警察,也是白衣服,蓝裤子。犹如进入了*营,所有人的着装是那么的一致,偶然有那么一两个人穿黑色,或者蓝色出现在人流中是那么的扎眼。
大队的戏楼盖成了,它座落在供销社旁边的山坡边,前面是一块空旷的广场。大队书记把我叫去,让我给戏楼作一点装饰,我就按照其它地方戏楼的做法,在戏楼正上方画了一个大约两米大小的大红五角星,远远望去很是醒目。这年很多东西都在变,那个被打成反革命分子的院长,被城里来的汽车接走了,没有几天全家人也被接走了,说是落实了*策平反了。村里的地也实行包产到户,都由各家承包了。那些地主,富农的帽子也摘了,享受村民一样的待遇。随着农村承包制的进行,知青们可干的工作也少了。
这天,我正在村里的地里照看菜地,带队干部打发人传话,让我赶紧去大队,说大队长找我,让我马上过去,我问来人:“知道是什么事吗”他说:“你们队长没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我不敢怠慢,立刻去了大队,大队长见我走进办公室,就让我坐下来,大队长姓李,皮肤黝黑,很粗糙,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农民,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穿一件洗的发白的蓝布大褂,下身穿一条黑色条绒裤,也是洗的发白,脚蹬一双自己手工做的“千层底”黑面布鞋,只见他非常郑重地对我说:“现在学校缺一名老师,经我们大队研究决定,由你去比较合适,你明天早上去学校,找学校李校长报到”,这么突然的事情,让我有点错愕,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大队长,好半天我才试探地问大队长:“我去了让我教什么”“你具体教什么,明天你去听校长的安排”,大队长接过我的问话就回答了我,然后他还告诉我,他已经和生产队长打过招呼了,以后我的一切听学校校长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去了学校,找学校校长报到。学校校长姓李,是一个大个子,长的非常瘦,一脸的凹坑,很多人叫他麻校长,但他待人热情,见我说明来意,就向我介绍了学校情况。这是一个带帽子学校,一共七个班,小学五个班,初中两个班,由于有一个老师突然病故,急需补缺,大队就把我安排了进来。学校校长还告诉我,他已经通过大队大概知道我的情况,这次来主要让我教小学三年级的语文。并且担任三年级班主任,我听校长这么一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但还是有点忐忑不安。要知道这一年我才十八岁,自己还是一个刚离开学校不久学生,更何况我们在学校上学时天天学工,学农,自己都需要学习的人。让我走向讲台实在有点强人所难,校长似乎看出了我的忧虑,关切地告诉我:“没事,今天我先上一节课,你先听一下,然后你把三年级课本和别的老师备课本带回去看一下,熟悉熟悉就好了”上课铃响了,校长让我先进教室,在后面坐下来,由他上课让我听,我走进教室不敢看学生,就低头看教案,看校长怎么上课。
经过一夜的精心准备,我早早就起了床,一夜的转辗反侧,让我的心情始终不能平复,这个时候的我只有十八岁,人们都说“家有一斗粮,不做孩子王”而我如今成了一个名符其实孩子王,平心而论很多东西连我都没有搞清楚,一下子当了老师让我不知道是悲是喜,但最初的念头,就是今后不用在太阳底下受罪了。
清晨,太阳冉冉升起,阳光洒在幽静的路上,就像为我铺了一条*金大道,让我的人生从此走上了另外一条路。我走在学校的山坡上,看到很多学生已经到校,在做早自习,他们大部分都是靠墙坐在地上,一边读书,一边用手指在地上不停比划,那朗朗的读书声,让整个村庄的早晨很惬意。我满怀信心地走进学校,开始了我人生中,第一次登上讲台,做为教师去授课。它不仅是我人生的转变,也是我十八岁成人授礼。
“叮铃铃”上课的铃声响了,我在李校长期待的目光中,走进了三年级教室,走上了讲台,不到三米的路程,我不知道是怎么走上去的,只是觉得我的一双腿非常软,不听使唤。要不是讲桌我可能会瘫坐上那里。上台后,我不敢抬头,双手抓着讲桌上的两个边沿,翻开事先准备好的教案,逐步进行授课,没有互动,没有交流,一气呵成,寖在脑门上的汗珠,都不敢去擦。那堂课,我感觉不是在教学生读书,而是我在念我的教案,整个一节课,我竟然没有看清我的学生有多少人,更不要说看清有多少男生,多少女生。心里只是一个劲地盼望下课的铃声,下课了,我如释重负,让我没有感受。当老师的喜悦,就像一盘美味的菜肴,没有品味到它的味道就让端走了。下午,借着自习课,我对我的学生进行了一个了解,也让他们对我有了认识,也缓解了我在学生面前的紧张。通过了解我知道我带是这个班,一共二十六个学生,男生多一些,是两个生产队的子女,有三个留级生,其中两个学生一点都学不就去,是等着年龄大了去务农那种,家里根本不管。还有一个学生大脑反应迟钝,课文中的生字能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读出来,而且能完整的默写出来,但要是从中间挑出来一个字就不知道怎么写了。
以后授课就随和多了,这一天,我正在给学生读课本,忽然发现一个光脚丫,从课桌下悄悄伸出来,那几个脚指头还在不断晃动,我斜眼瞧看这位学生,他的眼睛没有看书,而是在看我,我知道他是故意看我的表情,也是向我挑衅,我也知道这是一个留了两级的学生,个子在全班最高,年龄在全班最大。我一边读书,一边思考怎么处理眼前发生的事,忽然我有了主意,我装着没有看见,退着朗读课本,冷不防一脚踩到他的脚面上,只听他疼的大声一叫,把全班学生吓了一跳,我也装着不小心,赶忙向他道歉,看来确实让我踩疼了,只见他趴在课桌上,眼泪都流了出来,事后我才知道他叫王锡亮,是留了两级的学生,在班里个子最高,也最不听话,但自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在班里捣蛋了。
突然当了老师,尽管对我来说,各个方面都没有准备,但对我们全家来讲是一件好事。我父亲听到我在农村当了老师,嘴上没说什么,但在我回校的时候,把他唯一一块手表给了我,我知道这是我父亲辛苦一辈子,才买的一块手表,也是他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我父亲是一个老实人,平时不善言谈,家里的很多事都不管,都是我母亲掌管全家,他只是每月把工资拿来交给母亲。记得小时候,我父亲听到我大哥在学校得了一个奖状,高兴的不得了,在单位传达室炫耀,被我母亲听到后,很不高兴,回到家后埋怨了他,为此我的父母还大吵了一架。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父亲很少关心家里的事。现在他看到我在农村有所作为,就把自己心爱的手表给了我,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它的份量,那是一份满满的爱啊。在学校上课时,这块手表为我提供了很多方便,也让我觉得无比的喜悦,要知道表戴在我手上,也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
农村的教学,没有统一的要求,大部分老师都是沿袭过去的传统教学,每个老师都是用自己最顺口的方言授课,学生在学习惯了生字是一个发音,而在读书时又是一种读音,尽管我平时也说方言,但在我领着学生读书时,就感觉特别的别扭,特别是朗读古诗词的时候,我就不知道怎么读才好。于是我下决心用普通话讲课,并且利用自习课,给学生读散文,课外书籍,以提高同学们对普通话的兴趣。很长时间校长才发现,我用普通话授课,在学校教职员工会上,得到了肯定。这可能也是我所在学校第一个用普通话教学的。农村的学生没有什么见识,知识面太匮乏了,类似“火车”“铁轨”“冰棍”之类的生词就很陌生,他们连听都没有听过,我就利用我的绘画,在黑板上把样子画出来,给他们讲这些都是干什么用的,特别是讲“冰棍”的时候,我就对他们讲,这是城里夏天解暑的一种饮料,从学生们每个人的脸上,我看到了他们对这种饮料的渴望,我的这种教学方法,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农村,学生的家庭都很困难,平时的课本都是正面写完背面写,我第一次给学生教生字时,就差点闹出笑话。那天我刚给学生教完生字后,让学生们练习字的笔画,就看到很多学生从座位上下来,起初我还以为学生犯自由主义,擅自离开座位。正在我准备制止他们批评他们时,就看到他们一个个坐在地上,用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小木棍在地上比划,还有的学生干脆用手指在地上练习,这让我很震惊,也给了很大的触动,想想我在上学时,尽管家里也很困难,但至少还有写字的笔记本。从那以后,我对学生写字的要求,就不必要求他们在作业本上写的多与少了,只是多检查他们会还是不会。
在学校的早自习或者自习课,大部分学生都是在学校操场上或者在教室外的墙角边,三五成群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生字的读音,手里不断地在地上写着。有时,为了检验学生生字掌握情况就把学生带到操场上一字排开,让学生们蹲在地上,开始写字,老师只要站在他们中间,就可以检查学生学习的好坏,这成了农村学生一种学习特色。有一次学校组织去其它学校听课,让我着实长了见识。这里只有一间教室,一个班从大到小,不同年龄的学生都有。老师上课,先让大的学生在外面读书,然后给小学生教生字,教完后,让这几个学生练习,再教其他学生,老师几乎没有上课时间,一波一波地在黑板上教,学生一波一波地在练习写字,读书。有的年级,学生只有两三个,还有的学生是大的教小的,乍一看道象一个大班托儿所。相比之下我所在的学校条件还好一些,学校包括校长一共十个人,有三个公办老师,拿国家工资,其它都是民办老师,由生产队记工分,大队发补贴,唯独我只有生产队记工分。可能校长认为我年轻吧,除了教小学三年级语文外,还让我教初一,初二的地理课和三年级以上美术,不过这些课只有语文,地理需要备课,上课前要让教务组长批注,否则是不允许授课,美术课没有教案,想到什么就给学生教什么,什么桌上的铅笔盒了,地上的笤帚了,就是初中生,我感觉应该教一些实际有用的东西,我就自作主张,教一些美术字,远小近大的绘画知识。
时间长了学生们对我也了解了,师生之间的距离也拉近了,一天在和学生们闲聊中,一个学生看着我,还说出了一次在我偷瓜时,看见过我,经他一提醒,让我想起有那么一次,我和另一个知青去瓜地偷瓜,我们通过水渠匍匐前进,正要接近瓜地时,发现山上几个学生在捉蝎子。这是学生们利用休息时间,在山上的石板下捉蝎子,然后交给供销社,一个一分钱。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我们,几个学生停下捉蝎子,一直很好奇地看着我们,我们一个劲地向他们摆手,意思是让他们走,不要看我们,免得引起看瓜人的注意,发现我们,可他们不管我们怎么招手,仍然站在那里,没办法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冲进瓜地,一人两个瓜,抱起就跑了。没想到我的丑态让我的几个学生看见了。昔日的的偷瓜贼,今天成了老师,站在了他们面前不免有些尴尬。
大队要排古装戏了。当地人特别喜欢是秦腔,消息传开,那些喜欢秦腔的人们奔走相告,欢欣雀跃。要知道文革十年,那些反映“牛*蛇神,帝王将相”内容的戏曲已经被打到了,像我们这代人就根本没有见过古装戏,那个时候城市里上映了一部被解禁的电影《杨门女将》我出于好奇,去电影院看了这部电影,回来后还和我的同伴为电影里的脸谱争执,一个说是画的,一个说是做好的面具,一直到在城里采购戏剧服装和舞台用品才知道,那是画上去的。大队派学校一位老师去兰州市采购戏剧服装,并让我一起去,在我认为是让我去做个劳力,但也算是长了一点见识。大队经过酝酿决定排古装全本剧《铡美案》,并从外面请来了师傅,做艺术指导,每天大队的院子里,热闹非凡,喜欢的人跃跃欲试,不懂的人天天看热闹,大队部里白天晚上都围着很多人。这天大队书记找我,让我画一个特别大的“土地爷”,说是做戏剧布景,我听了后觉得很困难,画“土地爷”我连见都没见过,怎么画?我只好利用回家的机会,去书店看,但这类资料根本没有,没办法我想起上学时画过孔子,就按照孔子盘腿坐的样子,再画个底座,把胡子画长一些,没想到大队书记看了后,一个劲地夸赞,我还根据挂历上“十五贯”剧照,画了好几副古装文官胸前蟒鹤。
这天放学在知青点,大队书记又来找我,看到我批改学生作业,就对我说:“这次大队拍戏,需要你参加”我听后笑着问书记:“你没开玩笑吧,我根本就不会唱戏”没想到书记一本正经地对我讲:“谁给你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真的”。原来大队决定排练古装戏后,很多过去喜欢戏曲的老人,都很高兴,而年轻人都没有接触过戏剧,所以他们参加演戏的人,缺少年轻人,另一方面农村的年轻人,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都比较封建,动员了很多都不愿意参加。大队领导就把目光,盯在我们这些知青身上了。我不敢得罪领导,又不愿意放弃我当老师后,遇到的第一个寒假,再一个就是要是参加演戏,就意味着春节不能在家过年了。所以我只有推辞,没想到大队书记立刻板了面孔对我说:“我给你说这是*治任务,也决定着你将来招工的考核,你看着办,明天早上到大队部对戏文。”我无语了。
听到书记这么说,我不敢不听了,那可是关系到我人生前途的大事啊,我那敢再怠慢,当天晚饭后,我拿着给我的剧本,走出知青点,到一个无人的田野里,一个人背起了戏文,那天正好是阴历十五,月亮当头,我借着月色,认真地背着剧本。此时我才发现,在月光下背文章,是一个绝对的好方法,月色中朦胧的感觉,似清似朦,半记半猜,记忆深刻,一个单本剧本,很快就记在脑子里了。
从那以后,我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就去大队参加排戏,分给我的角色是一个折子戏《小姑贤》中,扮演恶婆婆。它反映的是恶劣的婆媳关系,在贤惠小姑的周璇下,重归于好的故事。儿子,媳妇是由两个女知青扮演,小姑则是由学校女老师魏正君扮演,她是一个戏迷,《铡美案》中的秦香莲也是她扮演的。我推断让我参加演戏,可能也是她背后窜腾的。另外,戏剧中一些简单的道具,也由我负责,比如包公桌案上的惊堂木,令箭,刀把的穗子。还负责演戏海报。
经过一段时间紧张的排练,排出了古装全本剧《铡美案》《辕门斩子》和折子戏《小姑贤》《柜中缘》《放饭》等剧目。
春节到了,三十晚上我们排的戏终于和社员们见面了,这天,在大队新盖的戏楼前,早早就坐着大人小孩,他们有的都是听到三和大队要演戏,从很远地方来的,有的把老人放进架子车上,盖上被子,直接把车子推到戏台下。下午四点多,我们早早就吃了晚饭,然后就开始画妆,第一天演出,是《铡美案》本来没有我的事,但剧中演陈世美随从的太监临时没来,就把我抓住演这个角色。其实这个角色也没有什么台词,我只有临危受命了,正在大家精心化妆的时候。突然,大队书记办公室里传出了一阵吵嚷声,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想一探究竟。原来,是大队书记在和一位八十八岁的老人争吵,这位老人是一个戏迷,排戏时每天都在剧组里指导大家,也就是一个顾问的角色,今天看到大家都化妆,扮了相准备演出,耐不住了也想登台一展雄风,就去找大队书记,书记看这么大的岁数,不敢让他上台,就劝他:“你平时给娃娃们指导一下就行了,上台坚决不行”老人问“为啥”书记认真地给他说:“我怕你身体受不了,死在台上,你的儿女们向我要人呢”谁知老人一听这话,就不干了,指着书记的鼻子,数落起来:“我死了我不用你管,要不然你让大家作证,行不行”他还跟书记叫了劲,说道:“我跟着你们排了这么多日子的戏,你们连一场戏都不让我演,你们好意思吗?”他还把他的孙子叫到跟前,对他说:“你去给你爸说,把我的寿衣拿来准备好,死在台上把谁都不要埋怨,也不要怪谁,就给我把寿衣穿上抬走,”书记看他这么执拗,没办法就答应,只演一场活动量小唱腔少的包公戏。
大戏开演了,戏台下村民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兴高采烈,有很多人都是从很远地方来的,有乘手扶拖拉机来的,也有年轻人用架子车拉着老人小孩来的,很多人还跑到后台看稀奇。也难怪,禁锢了十年的古装戏,现在又恢复演出,不要说是一个偏僻的农村,就是在城里也不多见,就连我自己有些东西也觉得稀奇,这天,天还飘起了雪花,但丝毫也没有影响村民们看戏的兴致,台上灯火辉煌,台下大雪纷飞,雪花中村民兴高采烈。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早上九点多,就有人敲门。此时,我还在被窝里睡觉,我赶忙起床,开门后看到是村里一个村民,他是来叫我去他家吃饭,我正在客气推脱时,又来了两个人,也是叫我去吃饭的,我住的房间小,他们就在院子里争了起来,就在他们争执中,又来了一个。看到眼前农民这么热情的待我,让我很感动,眼角有点湿润。多么朴实的人啊,我仅仅牺牲了几天的假期,给他们带来了一点点欢乐,他们就自发地争着招待我。见他们争的没有结果,他们就让我决定,我也不好得罪那一个人,就对他们说,都不要争,我一家一家轮吧。这里的农民一到腊月家家都在准备在忙碌春节的面食,男人们相互帮忙,杀猪宰羊,而女人们则结伴围坐在院子中间,她们在地上铺上床单或者塑料布,堆上麦麸,然后拿出事先和好的面,幹的幹,切的切。也许是很几代人的传承,一到这时,大姑娘,小媳妇都围在一起,她们幹面切面都很有特色,幹面的人一次幹两张,幹面时就像变魔术一样,每次铺开面时总是把下面的一张面铺在了上面,动作十分娴熟,她们把面幹好后,埋在麦麸里,等待切面的人切细面。切面也很有特点,她们持一把特制的,很长的犁刀,样子有点像小铡刀,在木案上一闪一闪地,切出象细发一般的细面,然后用竹棍挑起来搭在竹萝里,自然凉干,一个正月妇女们都不和面。只是用肉丁,土豆,萝卜等材料勾兑出臊子汤,条件好的人家还放一点豆腐。这在当地是招待客人最好的饭菜,只有在他们家里婚丧嫁娶,逢年过节时,才用这种方式礼待客人。一连三天,天天如此,每天都是让村民从被窝里叫起,你拉我扯地去品尝他们精心饭菜,虽然他们每一家的饭,几乎都是一样的,都是用当地“禾尚头”幹成的细面,做成的臊子面,最大的区别就是臊子汤里肉多肉少和有没有豆腐丁,桌上有没有野菜做的凉菜。但那都是勤劳,朴实的农民,掏出的一颗炙热的心,它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虚假的客套。一连三个晚上的演出,让我感受到了农民的热情,也看到了农民脸上的喜悦,满足。
我带的班毕业了,他们升为四年级,我还是他们班主任。学校又重新排了课,我除了教四年级的语文外,又让我教三年级的数学,四年级以上的美术和初中生理卫生。教学生学习知识的过程,也是我学习提高的过程,尽管像生理卫生这样的课,就连我上学都没有学的东西,还是被校长推到了前沿,什么人的消化系统,呼吸系统,最让我难以启齿的是,让我一个十八岁的小伙子,在讲台上讲男人女人的生殖系统。说实话有些东西连我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有人的时候,我看这一章节都脸红,也不知道校长是怎么想的。
由于我的作息时间成了规律,不能参加知青点的一切事务,如给灶上拉水之类的活。引起了大家对我的意见,特别是吃饭问题,我是按时按点,而其它知青每天起的晚,晚饭吃的早,给作饭的人带来了很多麻烦。曾经一度还引起了纠纷。但随着时间的关系,都一一化解了。
山村教师一般都是本地人,七大姑八大姨的,大部分都是亲戚,在教室里冷不丁就坐着的是一个爷爷辈的学生,4他们平时都不容易接近学生。而我不管,平时和学生们一起打乒乓球,踢足球,有时兴致来了还和他们弹玻璃球,别说我还真像一个孩子王。我还用学校的理发工具给学生理发,督促学生洗脸,剪指甲,要是发现不洗脸,我就带到办公室让他们洗,弄得学生都不好意思,每天都干干净净的。学校有一块自留地,庄稼成熟了,校长让我带领我们班的同学和五年级的学生一起去搬运回来,我带的学生,在我的带领下,去地头一人一捆没用几个来回,就干完了,而五年级的学生尽管比我班的学生大,就落在了后面,原因就是我能和学生打成一片,我带着他们一路欢歌,学生们干活个个都很兴奋,而五年级的学生老师只是分配了任务就行了,事后我问五年级的班主任:“你怎么不敢管学生?”没想到他是这么回答我的:“我管啥呀,我的班上有两个学生,我都要叫爷爷了,说狠了我爹不答应”让我哭笑不得。
一天中午,有几个学生作业没有完成,我就留下来,陪着学生,让他们在教室里做作业,当时已经十二点多了,外面的学生都走光了,学校里静悄悄的,忽然教室被人推开,进来了一位中年妇女,她向教室里大量了一下,把我看了一眼,然后走向一个学生,边走边说:“走!回家,再怎么也要回家吃饭。”那个学生立即站起来,跟着中年妇女走出了教室,我就像空气一样。此时我被这一切弄蒙了,在我看来这是向我示威,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气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下午上课,我在学生“起立”“坐下”后,对那个学生看了一下,然后我把教室门打开,走到那个学生跟前,从脖领处把那个学生拉起,没有说话,把他请了出去,一连三天,我都是这样,也不说他,只要我进教室,就让他出去,第四天校长找我,说学生家长找了他,说我不让学生上课学习,我就对校长讲了,事情的原委,我感觉特别生气的是,我留你的孩子做作业,是耽误了吃中午饭,问题是我也是饿着肚子,在教室里还有几个同学,她这样做,让我情何以堪。校长听了就让我先让学生上课,我坚持要让学生家长向我道歉,并且说家长不道歉,我坚决不让她的孩子进教室,否则我可以不当老师了,校长见我态度坚决,也没话说了,到了第五天,学生的舅舅带着学生,来到学校,说是替学生的家长,向我赔礼道歉,这个事情才算了结。
还有一次,我放学回知青点吃饭,看到几个学生还在教室外玩玻璃球,这还了得,马上就临近期中考试了,我就上前去看,几个学生看到我走过去,就赶忙收拾起玻璃球,我让他们把玻璃球拿出来,几个学生就乖乖地交到了我的手里,而其中有一个学生,在把玻璃球放在我手里时说了句:“老师我再也不玩了,我扔了吧”然后做了一个扔出去的动作,我当时看出是他耍了一个花招,也没有戳穿他,就顺了句:“不行,你给我找回来”,没想到他还真的去找,就见他装模作样的在地上找,几个学生也在帮着找。其实我早看到他手里的玻璃球了,我到想看看他下一步怎么办,就见他低头找的时候,偷偷地把玻璃球放进了鞋里,我有点好笑。可我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并关切地问:“你到底是不是扔这边了”他还附和着我的话:“我就是扔到这边了,怎么找不见了”忽然,我灵机一动给他说了句:“行了,找不到就不找了,赶进回家吃饭,下午还要上学呢”这个学生听我这么说,高兴了说了句:“那就不要了,回家吧”我就出校门,就见这个学生很聪明,不敢走在我的前面,只是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我知道他鞋里装着东西,不敢快走,更不敢走在我前面。学校大门外是一个大坡,我看他走近,猛然抓住他的手说了句:“快跑吧,你妈还等你吃饭呢”不等他反映过来,拉起他就跑,从坡上一直跑到坡下,再看这个学生没等我松手,就蹲在地上不动了,我问他:“怎么了?看看鞋里是不是有东西”他还一个劲地辩解“没有啥,没有啥”我让他把鞋脱下来,一个玻璃球出现在了面前,我问他“玻璃球你不是扔了吗,怎么鞋里还有一个”他低下了头,我抓起玻璃球就给扔了,说了句:“快去吃饭吧,你把玻璃球放进鞋里多咯脚,以后要装进口袋里”就走了。
这一年,知青的招工多了,比我们插队在前的老知青基本上都招工了,剩下的也是等消息。和我一起来的知青也没有什么事干,很多都回家了,很大的知青点显得空落落的。这天中午,我刚到知青点,队长通知我下午生产队给社员分洋芋,让我把我们点的洋芋领回来,下午我上了两节课后,就给校长打了招呼,在马圈让饲养员给了一头驴,驾了个驴车就去领洋芋,生产队分洋芋是在生产队的地里面,它是在一个很远的山沟里,我坐在驴车上,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地头,一看已经来了很多人,大部分社员都已经分了洋芋,地里面一堆一堆的,他们有的把分到的洋芋装进口袋,有的在装车,地边马车,架子车,拖拉机停了很多,还有些人在排队等着分配,好不热闹。我走过去找队长,想知道我们的洋芋怎么分,队长很忙,让我先等等,我看人很多,驾在驴车上的毛驴老是向山坡边跑,找着吃草,我看一时半会也分不到洋芋,处于好心就把毛驴从驴车上卸下来,让它去周围吃草。好一会儿队长叫我,让我看着领洋芋,我这才知道一个人分十背篓,我们知青点一共十个人,也就是说我要分到一百背篓洋芋,我一听傻眼了,我带来的小驴车,一次也就是五背篓,那要拉到啥时候啊,队长看到我愣在那里,像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就喊我,让我看着把数子盯好,装,卸不用我管,我只好看着他们一背篓一背篓的装,一背篓一背篓的到在地中央,一阵忙碌之后,地里面堆积起了一个小山,我看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把洋芋拉到知青点三天也拉不完。这时,天也快黑了,就想着先拉一车回去,等明天再说,等我准备驾驴车时才发现,刚才在山坡上吃草的驴不见了,问其他社员才知道,驴早就回家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此时天渐渐黑了,那些分到洋芋的社员,有的开着手扶拖拉机,有的赶着马车都回家了,剩下的人都骑自行车走了。一时间整个山沟就剩我一个人了,我看着堆积如山的洋芋,又看着身边跑了驴的空车子,再看着空无一人的山沟,我哭的心都有了。没办法我只好一个人,拉着车子从山里面向村里走,满腹的委屈不知向谁发泄。这时天已经全黑了,整个山沟里就我一个人,拉着车子在走,周围特别的安静,听到的只有我自己走路发出的声响,脚步声“咔,咔”作响,山沟里小动物不时发出的尖叫,让我觉得内心很恐惧,有点莫名的悲伤。当我快要走出山沟时,我忽然发现前面远处,有微弱的手电筒灯光在晃动,灯光越来越近,等走近才知道,是队长派的人来找我了。原来队长去知青点找我,想通知我他准备第二天,让队里的马车把洋芋拉回来,结果在知青点没有见到我,一打听才知道,我还在山沟里,把队长吓了一大跳,要知道那个时代,知青要是出了问题,那可是天大的事啊,想到这里,他怕我在山里遇到狼,就赶紧派人沿途找我。见到来人,我不由自主地哭了,此刻两行热泪直往下淌,不知是激动还是委屈,好在夜色把我的狼狈样给掩饰了。
第二天中午,我放学回来,在知青点门口有一中年妇女,手里拿着她纳的鞋底,老远看见我来了,十分高兴,就对我讲:“你来了就好,队长让我看着洋芋,你看着收拾一下吧,放在院子里别让猪给吃了,我还要赶紧回去给娃们做饭呢”没等我回答就跑了,等我进到院子里一看,生产队已经把分给我们的洋芋拉回来了,堆的像一个小山。看到像小山一样的洋芋,要是让我一个人搬进房子里是不可能了,正好身边有几个要回家的学生,我就让他们带话,把我四年级的学生叫一下,不一会儿召集来了很多学生,我把知青点所有的容器拿出来,让这些学生把洋芋搬运到室内,为表示感谢,我煮了一大锅洋芋让他们吃了个够。
这天下午,我刚走进知青点,就见队长背着一支半自动步枪站在那里,好像是等我回来,他见我走近告诉我:“你准备一下,一会听到我的枪响,你就把架子车拉过来,另外带上绳子。”我问他怎么回事,就听他说了句:“没啥事,你就不要问了,按我说的办就行了”说完就走了。大约有个半个小时,就听到远处两声清脆的枪声,我不敢怠慢,拉着架子车就向枪响的地方走去,等我走进一看,很大一块庄稼地里,一头猪斜着身子,在一块地里转着圈,队长见我来了,就用枪托不停地打着受伤的猪,很长一段时间,猪躺在了地上,它就这样死了,肠子拖了一地,一头猪就这样被队长用枪打死的。队长见我过来,就让我和他一起把死猪抬到车上,拉着回到了知青点,队长又叫来一个人,把死猪直接吊在立起来的架子车上,然后把猪皮带毛给扒了。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这是一个邻村村民家的猪,生产队警告过多次,那一家人一直不管,队长一气之下就给打死了。队长让我拿出大盆,他们要开膛破肚,等切开猪肚子时,我见到猪的肚子内全是粪便,让我一阵恶心,我便赶紧跑远了。一直到他们,把猪肉放到我们知青点的大案板上,我才进去用刀切了一块后腿肉藏了起来,其它的肉就让他们给收拾。第二天中午,我放学回来,远远闻到了煮肉的香味,就见村民拿着小盆,等着盛已经煮熟的肉和汤,队长还让人拿来了不知谁家结婚收到的花馍。几个人蹲在院子里,吃的津津有味。这时,我看到我们知青点的大锅里,煮着一大锅切成小块的猪肉,边上还漂着草末,我知道那是由于猪内脏破裂,从大肠里溢出的东西,看到社员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也不敢多说。队长见我来了,也让我盛一盆,我只好谢绝了。等下午一切平静后,我拿出我事先藏起来的猪腿,炒了一大盆,一个人过了几天的年。
根据大队的安排,大队要搞一次全大队统考,就是由大队统一出题,然后把监考老师打乱,用来测试学生的学习成绩。其实用这种方式进行考试,谁的学生多谁吃亏,像我带的班一个班二十六个学生,而大队其它三个学校,最多的二十一个学生,另外两个学校一个七个学生,一个只有五个学生。要是论平均成绩,只要有一个成绩考不好,就会影响全班同学成绩。考试那天,我被派的其它学校监考,而我的班,则是由其它学校的老师进行监考。我被安排到彭家湾小学监考四年级语文,三年级的数学,我人在校外,牵挂的是我的学生,生怕他们考不好。学生考试,检验的是学生成绩,实际上就是对老师教学水平的肯定,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第二天阅卷,几个学校的老师集中在一起,一个人批一个标题。学生姓名是用统一方式覆盖,防止阅卷老师认出自己的学生试卷,从中作弊。经过整正一天的忙碌,我期盼的学生成绩出来了,由我任教的四年级语文,在全大队四个学校中平均成绩为第二名,前三名全是我的学生,其它学校只有一名学生并列第二名,我三年级数学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特别是四年级语文作文,我教的每个学生都得了满分。为此学校的老师们都问我:“你是不是事先知道考试题”还说我是事先抓题重点复习,才有这么好的成绩。为此我感觉很委屈,其实他们那里知道,我自费定了一本“人民文学”,我每天下午都给学生读一节课的文学,讲人家文章中语句的修饰,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说到这里,我想起一次,我利用周末回家,我怕星期一我回来晚了,就把我星期一上午两节课程安排为作文,题目是《给老师的一封信》我就让学生想象,老师不在身边,应该给老师说些什么,课堂纪律交给了班干部。那天上午,校长几次从我的教室旁边走过,还以为我在教室里上课,竟没有发现我还没有到校,下午我批改作业,发现那次学生的作文都写的不错,比任何一次都写的好,写出了他们的心声,一看就能感觉那是一封信,我还得意的读给我办公室其它老师们听。
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大队为什么要搞学生统考,原来大队要在年底要搞一次,年终表彰大会,表彰全大队做出成绩的优秀社员和每个年级考试前三名的学生。这其实是“四人帮”粉碎以后,实行土地包产到户第一年的大会。那天,全大队社员都集中在戏楼前,学校全体学生都参加了大会。我还让校长指定,负责学校腰鼓队在会场进行表演,“啶,咚,咚”,那些学生随着我的口哨声,迈着整齐的步伐,跟着鼓点跳着舞姿,此时让我想起我初此插队,这些学生也是这样在村口欢迎我们,他们是那么的可爱,在会场我还看到了和我一起插队的知青们,他们也作为生产队社员参加大会。会场里来了很多人,就像过年一样好不热闹。会场上我看着我的学生上台领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它是对我学校成绩的肯定。
快到年底了,这天校长从县里开会回来,兴致勃勃的他,把我叫到办公室,非常兴奋地拿出一张表格,他一边拿表格,一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曹老师我今天在县上开会,你猜我给你办了一件什么事啊,县教育局发表格,说只要在县里任教两年的知青,就可以转为正式公办老师,直接拿国家干部工资,我觉得你符合条件,我就给你也领了一张表。”说着他把一张表郑重地放在了我的眼前,让我填写,我一看是张招工表。校长解释说:“县教育局这个文件,就你最合适,可以就地转正,你只要填写了,就可以每月拿五十多块钱,这可是好事啊,我就给你领了一张表,你看着填一下,很多人想填还没有资格呢”我接过那张表,认真地审阅了一下,问校长:“什么时间要”校长:“你要抓紧,填好了我就让人报上去”我就对校长说:“你让我考虑一下吧”校长看我不紧不慢的样子就对我说:“你还考虑什么,这是多么好的机会,你到哪里去找,你填了就是正式老师了,直接拿国家五十多工资,属于国家干部了,你要是到工厂,最少你要拿一年每月才拿二十四块钱的工资”,其实他不知道我的想法,我此时此刻要是填了表,就意味着我有可能一辈子就会窝在山沟,当一名山村教师。要是再娶一个乡村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几个眼前晃动的老师,就像是我未来的写照。啊一想到远离城市生活,远离父母,说啥也不可能留在农村,我不敢下决心,更不敢往下想。
生产队的地都分给个人了,知青们就像是多余的人,队长也不安排活,整天聚在一起,就是打牌,聊天。生产队索性放假,知青们都回家了,偌大的知青点就我一个人,知青点是建在平川上,前面全是农田,后面紧靠生产队饲养场,周围再没有住家农户。白天我照常工作,和城市老师一样,早上七点出门,中午自己做饭,休息两小时,下午六点回来,每天除了正常作息,我还要照顾自己的一日三餐,自己擀面,蒸馍。到了晚上,十几间房屋就我一个人的房间灯亮着,冬天我生一个火炉取暖,知青点周围一片寂静。寒风刮在平川里声声怪叫,特别是寒风刮的平川电线,呼呼作响,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的凄凉,有时候,时不时还传来动物的凄叫声,孤独夹杂着各种怪叫让我经常不能入眠。有时带队干部为了坚守岗位,也会呆在知青点,这次带队干部是我们知青的父亲,我除了一天去学校,还要给带动干部做饭。快放寒假的时候,家里来信,说是我哥结婚时间定了,让我在农村准备一些鸡蛋和鸡,要为我哥婚宴上用,鸡蛋好说,我一声令下,学生就从家里拿来了,一个一角钱,至于鸡就要一个一个地让学生们从农民家里收,一只鸡二元钱,我把收到的鸡全部关进一个空房子里,等到寒假再宰杀,我从来没有动过刀,带队干部自告奋勇提出他帮我杀鸡,那天杀鸡,带动干部拿着磨好的菜刀,走进房子里,我去烧开水,他杀一只就把鸡头扭进鸡翅里,然后扔出来,我不敢走近,也不敢看,就呆在房间里,一会儿我走出房间,把我吓一跳,就看见知青点的院子里,好几只鸡在院子里乱跑,其中有几只鸡头耷拉着,样子很吓人,那是带动干部没有杀死,鸡在垂死挣扎,吓得我更不敢看了,带队干部还劝慰我:“没事,跑一会儿就死了。”
我好不容易等到寒假。一个人回家了,等过了春节,才知道父亲的单位,都让知青们做临时工了,而我怎么办,成了问题,我特意回了一次学校,并且找了大队书记,由于大家都回城,知青点就我一个人,我的吃住都成了问题,特别是我的安全。起初大队和学校都不让我回城,特别是学校校长,要让我教到四年级的学生毕业,但很大的知青点,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待着,白天还可以,晚上怎么办,确实是个问题,大队只好让我回城了。
这年的秋天,我约同学一起去知青点,一是整理一下我没有带走的东西,二是结算一下我一年的工分,这天阳光明媚,我和同学乘车先去了县城,由于路途遥远,加上车祸事故,造成交通堵塞,等到了县城,去生产队的车已经走了,我们只好见啥车,拦啥车。说起拦车让我想起一件很有趣的事,在农村交通极为不便,农民出行都是步行,条件好点的就是自行车,在农村知识青年,去农田干活都是步行,有一年,公社组织“农业学大寨”会战,修梯田。公社集中了全公社上千人,都在农田里苦干流汗,那场面的确非常壮观。当然很多知青都参加了,大会战都集中了各个生产队的社员,知青,每天劳动结束后,社员骑自行车的,坐拖拉机的,都回家了,只有知青都是步行,劳动一天的知青,都在挖空心思的找代步工具,在路上知青只要看到拖拉机,驴车,还有骑自行车的社员,都让知青拦住,做为代步工具的目标,而当地人见到知青敢怒不敢言。一时间在通往“会战”的路上,到了上下工时间,骑自行车的社员们看到知青就躲。在一次公社大会上,公社书记大声讲“现在的知识青年,太不像话了,在路上除了人不爬,什么车都上,见到啥车都拦,人家大姑娘骑个自行车,能把你们大小伙子驮动吗?”。我们一路上见汽车拦汽车,见驴车拦驴车,走走停停,总算到了大队地界,秋季正是瓜果成熟时节。在一个山坡上,我的同学躺在地上,那神色显得很惬意,是啊,在喧嚣城市里生活惯了的人,到了这里没有机器的轰鸣,没有汽车的鸣笛,有的只是鸟儿鸣叫和很远传来的牲畜叫声,还有偶尔传来的拖拉机声,一切都是那么的清心,幽静。如果不是生计所迫,我都会永远躺在这个山坡上,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阳光,呼吸含着芳草香的空气。我插队的这个地方,大部分是旱地,主要种植麦子,谷子,还有就是籽瓜,西瓜,享誉天下的“大板瓜子”就盛产在这里。几乎每个生产队都有瓜地,正好三和大队是从我们去的方向,由一二三四生产队顺序排开,我们去的是第三生产队。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第一生产队,我们其实也不熟悉这个生产队,抱着试试的态度,走进瓜地,去和看瓜老人要瓜,没想到这个看瓜老人一眼就认出了我,说是他看过我在台上演过戏,不容我和他要瓜,他就非常热情地去瓜地摘了两个瓜,一路疲惫的我们也毫不客气,就敲开了两个瓜,老人不愧是看瓜人,挑出的瓜个个瓤红熟蒂,我给了同学一半,我自己抱起半拉西瓜吃了起来,等我回头看同学,发现他愣在那里无从下手,说的也是,在城市里吃瓜,都是用刀切成小牙,一牙一牙地吃,而在农村都是一敲两瓣拉,我只好向看瓜老人要了一个小勺,让他用勺子吃。同学看我的吃相,只是傻笑,等我吃完半拉瓜,他还在吃瓜的一小块,而且吃的瓜皮很干净,我就帮着把瓜切成小块,方便他吃。等我吃了一个瓜后,他竟连半拉瓜都没有吃完,我就在一边看着他吃,可他吃完后,就望着另一半说吃不下去了,我只好把他吃剩的半拉瓜给吃了。吃了瓜谢了看瓜老人,我们继续赶路。大约走了二里多路,就又进了二队地界,远远看到了瓜地,一路的饥渴,我看到瓜地就有点走不动路了,而跟在我身边的同学就有点怵了,可看到我执意走进瓜地,他也无奈,我们走进瓜地又向瓜农要了两个西瓜,这一会他只是看着我吃,等他看我一口气吃了两个西瓜,看的他目瞪口呆。是啊,在城市里吃惯了一牙一牙西瓜的,在农村看到这种吃瓜场面,的确有点震惊。
进了村子,我们首先去了学校,这时学校已经放学,学校里只有住校老师,看到我们他们很热情,立即张罗晚饭,走了一天的我们也不客气和他们一起吃了晚饭,吃过晚饭后就开始聊天,当然招待我们的仍然是西瓜,还是和白天一样,我同学吃了半牙瓜后,就看我们边聊边看瓜,而我们一边吃着瓜,一边天南海北的聊天,不同的是上厕所的次数多一些。第二天,我去生产队办了我要办的事,把我一年的工钱给结算了一下,一共是一百七十多元,这和其他知青相比,已经是不少了。出了队部,我们走访了几家好友,所到之处都是瓜和馍馍,炒面拌瓜,我同学跟着我,看着我的吃相一直偷笑,而他只看不吃,一点也享受不起。
近三年多的农村生活就这样结束了,我的青春就这样在一个偏僻的山村度过了,时间让我留下了记忆,也刻下了永远不能忘却的回忆。
平坦的路上,脚步固然轻巧,行程固然悠闲。泥泞的路上,脚步虽然拖沓,身子虽然疲惫,融融的月光下却镌刻了既厚又重的印迹,即使被岁月抚平了,依然可以留下深刻的凹痕。人生不可能会永远一帆风顺。人生的路上有顺利就有曲折,但有了一段艰苦的经历,我们眼前看到了一切都会过去。不管幸福还是痛苦、欢乐还是忧伤,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得失与否。全看你持有的一份心境。何妨与淡泊中求豁达,你才拥有蓝蓝的天,才能勇敢又轻松,走过泥泞的路,才知道路什么叫平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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