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六十年代的河西走廊,这里干燥、少雨、风沙大、在那个年代极为贫寒。
一九六三年的正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农村人一般都在冬天办喜事,因为冬寒地冻,一般会有四个月的农闲时间。这天陈家湾的陈老三结婚,在河西地广人稀,一个村子和另一个村离的比较远,这个村子什么姓氏多就以什么姓命名,亳无疑问这个村子就叫陈家湾。而陈三毛子本名叫陈志忠是独生子,在那时的农村独生子就跟大熊猫一样稀奇。整个陈氏家族中因排行老三,所以大家也喊他三毛子,三毛子忠厚善良,长相周正,身材魁梧,大眼高鼻大厚嘴,典型的西北壮汉形象,在这个村子他可是干活能手,力气大,干活利索,不偷懒。所以人人都尊重他。
可就这样一个男子今天却是第二次结婚,他第一次结婚在十八岁,在他十九岁时就有了一个女儿,二十一岁时又迎来第二个女儿,本来他的前妻也是她们娘家那边出了名的美人,当时也有很多人上门提亲,所以她也一身傲气,找对象可得好好挑挑,要不然怎么能配上我这绝世容颜!她娘家妈眼光更高,不是富家子弟,也得是干部子弟。这要求在那个年代真是高呀!
美好的愿望总会被现实击的粉碎,在那个时候农村女是不容易嫁到城市的。男高女低,一个农村女孩又没文化,家又穷怎能不被男方嫌弃。几次相亲失利后,杏花也是非常失落,垂头丧气的。见女儿不高兴,杏花妈就想让她到七八公里外的妹妹家散散心去。杏花家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只有她一个女儿,她母亲最疼她,有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给她。就连针线活,做饭都不让做,其不知在那个年代其实是害了她。虽然她不会这些,但她特爱干净,有洁癖的那种,自己就两三套衣服,天天洗衣服,两天洗一次头,头发要梳的整整齐齐的,房间也要打扫的干干净净。见不得哪里脏乱,俨然一付大小姐作派。哥哥们都见不得她那么做妖,虽然村子旁边就有小河,可哥哥们每天去河边提水也是很累的。
这天一大早,杏花就梳妆打扮,换上老妈结婚时做的一件绿棉袄,穿上干净的补丁棉裤,穿上老妈给她准备过年穿的黑布鞋,那时候人穿啊,哪有袜子背心之类的,就这身打扮,扎两个辫子已经是当时大美女的装备了。母亲给他一个小筐里面装了五个土豆,三块玉米饼,半斤糖,还嘱咐他别让父亲看见,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
十八岁的杏花就这样高高兴兴的,到了小姨家。刚到村口一群有大有小孩子们在道路上疯玩,还有七八个小脚一村妇在大杏树下晒太阳,今天的天气真晴啊,女人们看见来了这么一个俊妞,都盯着看看的杏花都不好意思了,杏花看了看那群妇人,没发现小姨,就径直去了小姨家。那时候的农村都是一样的破院子,没有大门。半人高的土坯院墙围着两间土坯房子,窗户纸在寒风中哗哗作响。杏花一进门看见小姨就拪起娇来,小姨也高兴的抱着杏花丫头,差点没流中眼泪来,毕竟那个年代的小脚妇人,走路都困难,更别说走亲访友了。小姨忙问杏花你妈妈好吗?杏花说挺好的,就是有几个向我提亲的太烦了,我妈觉得他们条件不好都回绝了。小姨忙招呼杏花上坑,大西北太冷了。杏花递给小姨小筐说这些是老妈让带的。小姨却说还是你家条件稍好些,还有这么好的水果糖。丫头见家里冷冷清清,就问姨夫呢?两个弟弟来?小姨说姨夫让队长领上三沟沿那放树去了,两个弟弟也跟着去让拣点材火回来。
两个弟弟建党,建国回来了,他们一个十三岁一个八岁,回来时满脸满身都是土,只拣了些细材。小姨问你们怎么只拣这么一点?队长不让拣说等树放完了,材火平均分,二三十个男人们都在那,砍的砍、劈的劈。还有几个新媳妇在拣树枝。小姨羡慕的看看杏花的脚,顺便给量了尺寸,说要给她做两双鞋,让她结婚穿。杏花羞红了脸我才不结呢,小姨笑着说,你都快成老姑娘了还不结。我们那个时候十六岁就结婚了,说着就颠着小脚去做饭了,土灶里点起牛粪,放些玉米杆和叶子吹一吹火就着了,锅里添上三勺子水,水开洒两把玉米面,再放点土盐水(那时候没有碘盐,都是土上刮下的盐,需泡水后食用盐水)。一顿饭就这样好了,又切了一小碗咸韭菜。姨夫回家后寒喧了几句,吃过饭又上工了。两个弟弟一人吃了一个糖,开心幸福的玩去了。小姨说她又怀孕了,已经四个月了,女人的命真苦不想生也没办法。
在小姨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杏花就回家去了,这一出门又被七八个妇人看着,好像是在看小偷,怪怪得农村就这样谁家来人,发生啥事村里人都清楚。
这些妇人中自然少不了三毛子的娘,她刚四十岁,头发黑亮,皮肤白皙,眉目清秀,高鼻小嘴,最主要是她聪明伶俐。一看这姑娘一个主意飞快闪现,铛铛铛的就跑到了她小姨家。乔家妹子,乔家妹子,刚出去的是
五十年代的农民集体劳作谁啊?她姨一看啊!陈大姐快坐下,快坐下来吃个糖,三毛娘也乐了,你家还有这稀罕物?是我侄女拿来的。哦那是你侄女?长的挺俊的,主要是看起来干净利落,我就喜欢这样的。她姨也笑了起来是啊,杏花就是最爱干净。三毛子
娘又急忙问你侄女找到婆家了吗?还没呢!这可让三毛娘高兴坏了,又问她多大了,十八岁啊!三毛娘高兴的一把手拉住她姨的手,正好,正好,我家三毛子也十八岁啊,她几月生的啊?三月生的所以叫杏花,是不是七八公里外的祁家沟你大姐的姑娘?子是啊!她们家几个孩子啊?四个听说一个女儿发烧死了,哎这世道谁家不死个孩子呀!姐呀!你怎么这么命好啊就生了这一个儿子?我又有了,想不要也没办法。她姨一脸愁容!你有没有办法让我不再生育?三毛子娘一脸惊卾,我娘家倒是传下偏方,可能不能告诉她呢?就说即然已经显怀了就生下吧!等这个生下再说!你等一下,我取个东西去。
三毛子娘过日子贼细心节检,家里节省了很多口粮。不一会她就三步并作两步走拿来了一个黑布袋,里面还装着半代东西。你害喜我给你拿来一些杏皮子,你想吃就吃,她姨一看非常感动,那个年代谁家都吃了上顿愁下顿,哪有这么好的东西。姐呀,还是你会过日子!这还不都得感谢我院那两棵大杏树的功劳,它能顶我家半年口粮。那你家也只有三个人,吃也吃的少,可我家马上又要添丁。哎!我看你这次肯定是丫头。但愿如此吧!其实我是想求你说媒,把杏花嫁给我们三毛子。她姨想了一会,行啊我倒是也支持,可听说我姐眼光高不想让杏花务农,怕苦了孩子。三毛子娘瞪大眼睛,哪个农村姑娘嫁的不是农村人,不嫁农村汉还嫁谁?没听过!可不是吗?怎能嫁个城里人,她不认识字,又没工作。
那求你们作个媒,要能成就成,不能成就再盘算,要是成了我就给你们家两块谢媒钱,我有一对玉镯子,翠绿的听说是和田玉,还有个银箍子(旧社会妇女箍头发用的)那也有一两白银呢!都是我的嫁妆,想当时我姐嫁到了地主家,给我留的。三毛子娘一脸自豪!我本来就打算给我当儿媳妇,我就送她一支玉镯,把那箍子也送给她。听的她姨口水都快留出来了。
村里都知道她三毛子娘(宋小英)有宝贝,还真舍得给儿媳妇。她姨也看好三毛子,人善良实诚肯吃苦,将来日子肯定好!就爽快答应,老汉回来给说一说让跑一趟。等到晚上她姨父下工后,说这活终于干完了,明天给大家分材火,完了就准备过年了。得好好休息几天了!她姨刚说完情况,昏暗的房间里进来一个人段老四,他媳妇看见杏花了,也是来让说媒的。可被她姨回绝了,他家四个儿子,不行不行太苦了。她姨夫也喜欢三毛子这个孩子,还说要是自己有女儿也会让他当女婿,快睡觉时她姨夫还微笑这说,这陈厚道想让我跑几趟,我得整他一斤油!哈哈!她姨一脸懵,忙问他家三口人,一年只得三斤油,能有油吗?人家宋小英能跟你比,你是啥人,人家是啥人,她多会过日子,这些年那油没十斤,也有八斤呢,你知道啥?我听陈厚道说过一次,省些油娶儿媳妇呢。
第二天两个男人一合计,那是个高兴。商量着第二天一早就去走一趟。那时候粮食缺的紧,家里没饿死过人的都是富户。陈厚道拿了约两三斤干沙枣子,这也是宋小英和别人打架抢的拣来的。那些烟酒类的东西哪里有。带上三毛子吧?当然了,给他相亲呢!三毛子去把脸洗洗,哎!你们叫我去干啥?相亲啊!我不去!陈厚道随手就拿起锄子,吓的三毛子赶紧答应。两老一少,戴着棉花都能看见的破棉帽,一身藏蓝色棉袄棉裤上的补丁,补了又补。那棉花早以被洗的疙里疙瘩,三个人的脸早以冻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