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树的地方是我家乡
李彦红
（一）
妈妈说
有树的那个地方是我的家乡
我顺着妈妈的手指望向远方
不知是我的眼睛太小
还是一根手指原本就定义不了距离的短长
手指的前方的前方
是近的远的连绵又光秃的山的苍茫
哪里有树的形象
妈妈的家又在哪里隐藏
如果妈妈属于了她的家乡那我是否会属于流浪
但愿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个大谎
或者远方的寥落的树会知趣地退让
这样我就不会因为妈妈眼中的树而慌张
（二）
原来每一个妈妈都有自己的亲娘
外婆的家就是妈妈*牵梦绕的天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掌握了这个温热的真相
无限地希望妈妈眼中的树就在我的近旁
那样妈妈系着围裙就可以回家一趟
最好上苍能伸出一双大手轻易地就为我搭出一座桥梁
这样我蹦着跳着就可以去实现妈妈的梦想
终于妈妈把最小的弟弟抱下了土炕
父母和五个儿女组成的出门队伍浩浩荡荡
我们接过了本村的邻村的男人女人的褒奖
揪过了拼凑的坡地里被晒得发亮的参差的麦芒
跳过了坡川交割处的天然造化的石床
爬过了巨石角抵下方留出的冰凉的三角通廊
听过了河川里狂吼了千年万年的气势不改的湍流声响
踩过了河岸窄拢处的相隔一步跨的凸滑的石岗
躲过了迎面赶来的从近乎垂直的坡路上冲下来的群羊
树终于像是奶奶的包袱皮里被捆得严实的绿的纸张
华丽地出现在了我视线的中央
（三）
是了，这就是妈妈的家了
村子中心是柏树
路旁是白杨树
池塘边是大柳树
望出村子却少见树
下地回家的女人们满脸汗珠用一块手帕扎了结戴在头上
到池塘边洗了手在树荫下拉起了家常
树荫下的女人宁静而明亮
我在外婆家度过了很久的时光
渐渐熟悉了这个珍惜绿荫的村庄
却还是嚷着要回到自己的家乡
外婆站在迎顺家厚厚的可用丈量的窑背上
指着远方
那个有树的地方是你家乡
不知是我的眼睛太小
或许一根手指原本就定义不了距离的短长
我只看到无尽的山的荒凉
（四）
我家是有树
是爷爷栽种在家门口的桃树杏树枣树李子树
还有爷爷曾指给我看
我也看得真切的
我们村子对面桃沟渠的我不知道名字的树
爷爷说
树得好好养
养大了给你做陪嫁的木箱
土崖上蹓下来的山羊掣起了一道*土的*
哦，是土迷住了我的眼眶
（五）
就这样树成了栽在我心里的向往
爸爸拿起了造林的家当
男人女人们都戴了遮阳帽在山坡梁峁上计算着土方
三轮车传送着根脉上盘踞着*土疙瘩的柏杨
山头上的黑色的水包拖着红色的水管像是从天而降
三北防护林作为防沙的屏障被人们颂扬
村里村外汇聚成绿树的海洋
曾经光秃的苍茫早已告别了远远近近的山梁
我却忍不住问妈妈是否还能指出自己的家乡
妈妈说
现在的树绿得宽广
我能看到进村的那道坡很长很长
那里就是我的家乡
李彦红，临汾市永和县第一高级中学语文教师，热爱思考，追求自由，有很深的乡土情结;原创诗歌《血脉*河》曾获山西赛区朗诵比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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