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民歌
Samaltaw萨马勒山
歌手
ArayAydarhan阿来·阿依达尔汗
萨马勒山我挚爱的故乡
如今我是士兵却不是为你而战...
我们没有马双脚已麻木没有知觉
好像已经走了15天
好像已经快到下一个战场...
绊马之行
白哈巴·*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1
达坂
阿勒泰
*·年6月
驱马驶上达坂（dawan）吉恩斯突然笑着问我，“有没有啤酒！”
烈日之下。对面远方的雪山恍若咫尺，悬浮在大戈壁的上空，像是大地的供奉。吉恩斯说那里就是他们转场的目的地，夏牧场库尔特在雪山上。
“阿尔泰的神山“，吉恩斯笑着说。
我知道吉恩斯在说笑。就像他知道我双手空空不可能有啤酒还是那么问，带着无限感慨。上了达坂，转场路上戈壁的风暴，暴晒、孤寂与焦躁被达坂顶上掠过的云朵带来的清凉一吹而散。转场的牧人们对大迁徙和远处阿尔泰山短暂而珍贵的盛夏重新恢复了各种美妙的遐想。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达坂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西至中亚，过阿尔泰山、天山一直到甘青的祁连山，人人知道达坂和它的寓意。达坂是高山上一个节点，一个心灵上的高度。翻过达坂，冥冥之中像进入另外一个世界。祁连山往东没人再这么叫，“山口”变成一个简单的地理高度。事实上并不是所有山口都可以叫做达坂。
驻马达坂。吉恩斯双脚站在马镫上立起身，尽情享用眼前的达坂和远处景象所带来的说不清的愉悦。畜群则一刻没有停留，转眼的工夫冲下达坂隐没到山下的沟壑和荒草中。世界宁静。经历了漫长的冬天和更糟糕的春天，牛羊虚弱到了极点。
2
蓄集到可可布拉克的路上
德令哈
青海·年5月
穿越围栏时一只羊被死死卡在铁丝网上，慌乱的挣扎和虚弱的身体让它永远留在那里。我骑在青马上，回过头看它最后一眼，见它死死盯着远处的雪山。
我们从山下的冬窝子走场上山，一路上不停追逐那些饿得在荒原上乱窜的羊群。人困马乏。
“敖特拉想骑一下黑马吗？”诺日布突然问我。诺日布比我大不了多少，刚有了自己的女儿。
练习走马
可可布拉克·海西州·青海
·夏
摄影：ChunfengLin
我的蒙古名字是aoter。蒙古人说“aoteryaw(走场)”中的那个”aoter”，yaw蒙古语是“行走“。我迷恋蒙古语。迷恋它指向的行走间自由生活方式。aoter没有汉语对应的意思。我的德都蒙古族师兄傲东觉得aoter不像人的名字，在后面加了一个元音”a”变成“aotera”。此后在海西的山上他们叫我“敖特拉”，一个很好听很特别的蒙古名字。
诺日布的黑马年轻健硕而调皮，除诺日布其它人难以靠近。走场不同。牧人和坐骑的脾气被漫长而寂寞的旅途熬得没了棱角。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能跨上那匹黑马。没想到还没坐稳，黑马就沿着山上倾斜的草原直直冲了下去。诺日布在后面喊什么听不到。只有风声，马蹄砸踏草原的巨大声响。世界迅速消失在身后变成影子。青春的世界。
3
白哈巴
哈巴河
阿勒泰
*·年5月
那些纤细的白桦被积雪压弯了树梢。雪融掉，白桦树头左弯右弯，晴天的时候摆动着阳光的流彩。从远处望，像是孔雀的羽毛，依附在坚挺的松柏上。青春里舒缓的样子，让阿勒泰最西北角白哈巴的大森林寂静而热烈。容易让人看出神。尤其当骑马的哈萨克或蒙古人穿行其中，无法分清现实和虚幻。在山上这样的一天像是一年，又像一生，温暖而充实。
白哈巴
哈巴河·*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白哈巴村
哈巴河·*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哈巴河
*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中哈界河
白哈巴·哈巴河·*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5月23日从哈巴河出发到6月1日的10天，徒步在阿勒泰走了公里，经过哈巴河、布尔津和阿勒泰三个地方，从冬窝子到山上牧场。牧区旅行的几十年来第一次没见到一处铁丝围栏。大戈壁、草原，河流和远山相连，像是青年紧凑的身体。
阿勒泰，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闻到游牧人的自由。另世的自由。
中国与哈萨克斯坦边境线上的阿吾勒（牧村），白哈巴即便白天也静得可以听到对面山上马匹的鼻息。牧人去了附近的森林和草原。只能看到马群，它们喜欢爬上那些高岗，在峰峦之间游荡。绊马也上去了。那里可以看到大雪山。
白哈巴西边的雪峰
哈巴河·*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白哈巴到喀纳斯的马道
哈巴河·*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沙尔·哈穆尔山
白哈巴·哈巴河·*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羊群和牛群去了低矮的地方，你看不到它们。草原上，春天刚刚被牧人驯服的马匹走几步停下来又疾走几步，拖着长长的缰绳。马背上面端坐着年轻的骑手，下面跟着从毡房一直跑来的牧犬。骑手消失的地方就是羊群游荡的地方。
白哈巴的春天像永不驯服的马匹。急一阵的雪，慢下来的雨，停下来，艳阳下森林抱在怀里的牧场。
4
喀拉斯塔
阿勒泰
*·年6月
旅行要结束的6月1日这天我在阿勒泰附近的喀拉斯塔遇到吉恩斯和其他转场的哈萨克牧民。
这天是阿勒泰牧民大转场的开始，宣告夏季真正到来。从这天开始一直持续几周，阿勒泰所有牧民们会赶着牲畜带着全部家当从山下的冬窝子迁徙到山上的夏牧场，畜群头尾相连沿着公路绵延上百公里，连被畜群不断阻隔的公路上的汽车司机也被大转场震撼，有了耐心，停在那里给畜群让路。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吉恩斯他们赶着牲畜从克末尔切克出来走了3天，这天要沿着干涸的河谷一路攀升翻越达坂。十几公里的河床上缓缓流动的全是转场畜群，世纪前的大迁徙一样波澜壮阔。只见扬尘，却听不到一点声响。
大地炙热，世界沉郁。
我从公路下到河谷。纳孜木站在高处，向河床的上游眺望。下游的方向，别人家的牛群、马匹和骆驼一点点走过来。纳孜木说他老婆赶羊来饮水很快过来。干涸的河床坚硬，大戈壁刮来的风时而卷起巨大沙尘。河床的一段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点点积水。对持续在大戈壁行走的转场的牧民来说，那点水早在出发前就在计划中。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纳孜木一儿一女，都在上学。今天的转场不像以前那样用骆驼驮载全部家当，全家老小一起迁徙。哈萨克人敬老，汽车带着毡房、老人和娃娃先行，转场的队伍里只剩下壮年的牧民。即便是强壮的哈萨克，转场的劳顿也超出极限。饥饿的牲畜四散处寻找牧草，找到就停下不走，牧民要骑马一刻不停地山上山下奔跑。转场一天走50公里的话，牧民骑马要走3、4百公里。一匹马不行，转场的路上牧民都会骑一匹马另一只手再牵一匹，轮换着骑。骑在马上腰需要一直挺直，单是这一点几天下来就受不了。转场的时候和牧民们说话，哪怕只是一句，只要停下马，他们立刻俯身趴在马背上。已经算是休息。
这天我跟吉恩斯他们走了4个小时，他们片刻没有休息。下马小解吉恩斯提着裤子都要看着畜群，连跑带颠，稍慢畜群就不知会跑到哪里。骆驼喜欢上到山崖上吃沙枣树的叶子，小牛躲在阴凉的桥墩下面不出来。转场不仅需要体力，还要很好的脑力，要不停地观察，分析做出决断。这么看，转场更像一场精细的战斗。
5
喀纳斯
布尔津
阿勒泰
*·年5月
巴图的蒙古包离喀纳斯湖3公里，在山脚下靠近喀纳斯河的柏树林。“sainu！”我朝蒙古包走过去的时候老远用蒙语打着招呼。蒙古包附近拴着一匹灰色的骝马，我担心哪里会突然有只狗蹿出来。
巴图吃惊地看着我。我用蒙语告诉他我出生在内蒙。
“Mongolu?（蒙古人吗）”巴图问我。直到这时我才确认对方确实是蒙古人不是哈萨克。
敖包和雪山
喀纳斯·布尔津·*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喀纳斯河
布尔津·*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图瓦新村
喀纳斯·布尔津·*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在阿勒泰西北角的森林和草原上哈萨克和蒙古人一起生活。同为阿尔泰语系，哈萨克语和蒙古语许多基础词汇一样。但直到在阿勒泰旅行才知道这两种语言到底有多相似。哈萨克牧民第一次和我讲“kharazhorga(黑走马)”时，我以为他们在说蒙语。蒙语”khara”是黑色，”zhoro”是走马。吃的油炸馍馍哈萨克语叫“包尔萨克”，蒙语“包尔萨克”就是馍馍(饼子)。阿勒泰的蒙古人都会讲哈萨克语，哈萨克牧民则听不懂蒙语。在阿勒泰旅行的时候，经常会把蒙古语和哈萨克语搞混，和哈萨克讲蒙语。
蒙古包前搭起简单的炉灶上支着大铁锅，里面熬着发酵过的奶子。巴图不断用勺子搅匀锅里已经煮得粘稠的奶子，制作牧民天天要吃的蒙语叫“horut”的奶酪，晾晒后硬硬的可以保存很久。*人叫它“奶疙瘩”，在内蒙叫“奶豆腐”。汉语里并没有对应的词汇。
制作"horut"
喀纳斯·布尔津·*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晾晒的"horut"
布尔津·*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图瓦人家
喀纳斯·布尔津·*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Horut是一种很奇特的食物。凡是在牧区长大的孩子，不分民族，一生会吃这种东西上瘾，而其它人却根本无法享用，据说味道“很膻”。很多年前我的蒙古哥哥傲东问我，“膻是什么味道？”在阿勒泰一位叫乔丽番的哈萨克姑娘告诉我，哈萨克语也叫它“horut”，我问她“乔丽番”不是维吾尔语名字吗？她告诉我哈萨克丫头也有这个名字。
在阿勒泰，民族和语言像阿尔泰的森林一样神奇而包容。
巴图的老婆在一旁修补旧马鞍，可能听不懂我说什么，一直不做声。他们是图瓦人(Tuva)，一支生活在中亚森林和草原上古老的蒙古部落，史书称唐努乌梁海人。同为阿尔泰语系，图瓦语和蒙古语分属突厥语族和蒙古语族。年我来布尔津，我讲蒙语图瓦人听不懂。这次来蒙语基本对话对方差不多都能听懂。这归结于近些年当地蒙古语教育的推广，现在图瓦孩子可以在当地蒙古语小学跟*的土尔扈特蒙古人学习“标准”蒙古语。
巴图挑着水桶去打水，后面跟着小孙子和孙女。“水”是头年森林里积雪融化冻成的冰。天慢慢热了，冰变得很脆用可以手掰下来，一块块放到桶里。冰上很滑，孩子们在上面滑倒再爬起来，巴图笑着在一边盯着。
取水
布尔津·*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取水
喀纳斯·布尔津·*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喀纳斯
布尔津·*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图瓦人的游牧生活没有因为现代化改变多少。生活在高山之上，图瓦人不像其他地方牧民那么依赖摩托车。年轻人穿牛仔裤戴棒球帽，却还是生活在马背上。纵马于森林河谷，潜行于草原，像是游吟的诗人。
月夜走上草原。四名骑在马上的年轻图瓦巡边员兴致起，比赛赛马，呼啸着驰向黑夜的最深处。马蹄声让人想到碰撞的酒杯。一个人可以喝闷酒，四个蒙古人一起喝酒定有歌声。骑马也一样。一个人可以信马由缰，四个蒙古人一起骑马，定不会沉闷。
又想起青马。
6
可可布拉克
德令哈
青海·年5月
入夜的时候青马带着我沿着山脚巨大的斜坡摸到才生布的蒙古包。世界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全凭青马的记忆。诺日布赶着牛群走在最后面，半夜才上来。
才生布是大哥。他在乌兰车站上班，转场的时候回家帮助自己的两个弟弟。小弟弟长得很帅，少年的耳朵上带着一个银耳环，骑着马整天在草原上飞驰。年再回可可布拉克，听说他因病已离世。
放羊的少年
可可布拉克·海西州·青海
·夏
摄影：ChunfengLin
我二十出头，天天盼着上山，挣脱春天山下冬窝子里整日的沙尘。走场的第一天我们住在才生布的蒙古包里。没有女主人，用风干羊肉下的挂面放了一些辣酱吃得很香。夜晚很冷。男人们挤在一起，看着炉中的牛粪火苗舞动。才生布喜欢马，一直在谈。我很快睡去。夜里翻身睁开眼，透过蒙古包的穹顶可以看到慢慢转动的星空，看得出神。可可布拉克像是另个宇宙。
天亮的时候数羊，发现走场赶羊的时候我丢了30多只。
7
喀拉斯塔
阿勒泰
*·年6月
纳孜木的老婆是转场队伍中我唯一见到的女人。她甩动套索打马围着羊群跑来跑去，把羊群赶得像一碗水，想让羊群往哪个方向流动就往哪里流。
天空没一丝云。山谷里红柳晃动的时候快能打出火星。
纳孜木的羊群饮水的时候吉恩斯和他的伙伴赶着畜群过来。吉恩斯骑的马见到贴着地面的那一点水顿时低下头像是要吸干。吉恩斯松开缰绳。眼看着小马驹蹿到远处的草丛，吉恩斯没有马上勒马去追。吉恩斯笑着看着我们。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转场
喀拉斯塔·*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纳孜木告诉我对面骑在马上的是吉恩斯，是熟人。听起来像“金斯”，纳孜木说了几遍纠正我的发音。吉恩斯听到了带马过来。他的同伴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也过来，纳孜木不认识他。大家相互握手，像是熟悉的朋友。
没有人问我从哪里来去哪里。大概觉得这时在河谷里走的都是要转场上山。他们讲哈语我一句听不懂。
8
从白哈巴到喀纳斯
阿勒泰
*·年5月
去的时候山上还冷。转场没有开始，所有的山空无一人，只有牧民留下的栅栏和畜圈开满了野花。躺在草原上，西边国境线上的雪峰就藏在小花中间。从云层透过的光线像波浪一样在草原上一波接一波袭来，身上一阵热一阵清凉，再也不愿爬起来。
下山
白哈巴·哈巴河·*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森林边上的家
白哈巴·哈巴河·*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放牧
哈巴河·*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喀纳斯
布尔津·*阿勒泰
·春末
摄影：ChunfengLin
白哈巴到喀纳斯是一条骑马的山路。差不多花了一天的时间我才摸清路口在哪里。白哈巴的图瓦人，哈萨克，还有边防派出所的人，每个人跟我说的“小路”情况都不一样。后来我知道，从白哈巴村到马道的入口有无数种走法。而马道的入口则是一片草原，没什么标志。
翻山的时候身边是松林，远处是茂密的白桦。接连的雨雪天后初晴，阿尔泰山的泰加林(taiga)托举着云朵硕大的影子。
过了一个叫“界柱”（我猜是哈巴河和布尔津的交界）的垭口，路突然变得泥泞，都是积水无法行走。路两边是牧民头年打过草的草场，留着一截茬子，像一排排刀子矗立在那里。每走一步都要小心。我一直想，要是有匹马该有多好。
就快到喀纳斯，路被山上一块正在消融的巨大冰块彻底淹没，形成水泡子，周围是灌木林掩盖的沼泽地，试着进去几次过不去。晚上9点多，天还很亮，已经可以看到远处的公路。喀纳斯就在那里。
9
可可布拉克
德令哈
青海·年5月
他们告诉我羊走失的时候是笑着说的。
我一直认为，游牧文化的宽容与开放远远被通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