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代]
梁衡出生在晋南平原的霍州,成长在古城并州。素有尧舜遗风的三晋大地,人杰地灵,英华辈出。单就文学艺术而言,柳宗元、王勃、王昌龄、王之焕、王维、元好问、罗贯中、关汉卿、白朴、傅山等历代名家都出生在这里。当代著名作家赵树理、马烽、西戎也成长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不知给了梁衡多少灵气多少底蕴……
梁衡的祖父和母亲都是农民,父亲则是解放后的第一任霍县县长。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上有一兄一姐。在他们全家一张发*的老照片中,一脸稚气的梁衡依偎在家人身旁,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灵性之光。儿时的梁衡是幸福的。在*土地上长大的他,有许多温暖的记忆——晚上躺在自家的窑洞里,身下是暖乎乎的土炕,仰脸是厚墩墩的穹顶,炕边坐着做针线的母亲,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和温馨;白天到山上放羊,趴在地上,晒着暖暖的太阳,嘴可直接含在奶山羊的头上吃奶,一半是劳动,一半是玩。八岁时,由于父亲调动工作,梁衡一家从霍县来到太原。母亲虽有了城市户口,但一直还是家庭妇女身份。因为爷爷还在农村,所以在太原读书的梁衡,每年暑假都要回老家,帮着干地里的活。对家乡和自然之爱,是梁衡一个挥之不散的情结,让他拥有了一颗充满诗意的心。多年以后,这些风物美景在他的笔下得以流传,化为永恒。如《恒山悬空寺》《清凉世界五台山》《壶口瀑布》《壶口瀑布记》《娘子关上看飞泉》等等。相对于自然之爱,梁衡对语言文字的迷恋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读中学时,有一次随便翻到一页影印的《新民主主义论》,出于好奇,他趴在书上细细辨认那些小蚂蚁串似的影印字,一段文字跳入眼帘:“抗战以来,全国人民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气象,大家以为有了出路,愁眉锁眼的姿态为之一扫。但是近来的妥协空气,反共声浪,忽又甚嚣尘上,又把全国人民打入闷葫芦里了。”梁衡心中怦然一动,因为这文字有个性,有魅力,和他想象的硬硬邦邦的*治文字大大不同。梁衡放学回家便翻出父亲的《毛选》,居然一读而不可收,将大部分文章读完了。那年他才十五岁。说来可能有人都不信,梁衡读《毛选》竟是这样开始的。
在梁衡的成长中,父亲对他影响最大。父亲是个老教育工作者,文学功底很厚。建国前在解放区教书,后当干部。解放后最后一任职务是教育学院院长。父亲给了梁衡一个示范,就是一边工作,一边做学问。梁衡喜欢去父亲的办公室看书。那时候人很小,两手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半躺在父亲的藤椅里看。有人进来时,经常只看见书,看不见人。在接受学校教育的同时,父亲始终是他的第一任老师,对他的文学素养和人生选择影响极大。除了看《古文观止》这样的传统经典,梁衡还喜欢看《人民日报》的文艺副刊,上面经常登载一些现代名家如杨朔、刘白羽、秦牧等人的散文。至今梁衡还记得初中时在《人民日报》上见到的一篇文章,标题是《笑谈真理又何妨》。文章引用列宁的话意,说我们谈话、写文章不一定要板着面孔,就是严肃的真理也可以笑着来谈。他记得自己读的第一本散文集就是秦牧的《艺海拾贝》,小说《林海雪原》《青春之歌》,他也读得津津有味。
[青春之歌]
一九六三年,十七岁的梁衡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档案系。这是一个机要专业,*治条件要求很高。梁衡是革命干部子弟,又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大概很符合专业要求,所以被选中。铁狮子胡同里宁静的校园,曾是鲁迅《不能忘却的纪念》里所写刘和珍君牺牲的地方,明净的教室被掩映在硕密的木槿花中,图书馆的楼下泛起阵阵清香,满园的丁香正在开放。和着淡淡的月色,会让人想起“暗香浮动月*昏”的诗句。人大的校长吴玉章和副校长郭影秋,都是集*治家、思想家、历史学家于一身,而且古典诗词也写得非常好,现在的高级领导干部很难达到那个水平。辛亥革命老人、*的老前辈吴玉章跟学生们一起照相时,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让人肃然起敬。梁衡回忆说:那个时代,在*治上是很鼓舞人心的。原子弹爆炸、学雷锋、学焦裕禄,我们感受的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那时就觉得中国在一天天富强!所以进入社会以后,我们仍然关心*治,时刻想着报国。正是这种特殊的*治氛围,使梁衡形成了一种积极的、主流的、建设性的人生观、价值观,并且化为“报国之心不可没有,治学之志不可稍怠”的坚定信念,这些在他后来的文学作品中都能找到踪迹。在人大期间,一系列*治运动都让梁衡赶上了。到“文革”中毕业分配时,已经没有什么专业概念。只有一条,服从组织。他是自愿报名到边疆去的。出发时只带了两种书,一套《毛选》,一本《焦裕禄》。
[蹉跎岁月]
梁衡被分配到内蒙古的临河县。这是一个靠近*河的小县城,人口不过四万。当时正在搞派性,社会上一片混乱。自然环境更恶劣。漫天狂风飞沙,天地混沌不清,嘴里沙土不绝。县里把他们十几个大学生,组成一个锻炼队,住到生产队,开始了类似知青的生活。只不过每月还有四十六块钱。梁衡在学校就入了*,因此被任命为锻炼队长。那时,四个大学生睡在一条土炕上。四个人中梁衡是学档案的,其他三个人分别是学生物、化学和建筑的。所学专业一个也用不上。白天挖渠、挑土、锄地,晚上躺在炕上看着窗外数星星。在农村劳动的一年多里,梁衡最大的收获就是能静下心来读书。城里在破‘四旧’,这里却很安静,下雨天不出工躺在热炕上看书;一边拉风箱烧火做饭,一边映着炉火看书。阅读完全是随意的,没有任何功利性。一次,梁衡在灶台上看到一本被撕掉几页的陈望道所著的《修辞学发凡》,没想到,这本偶然捡来的书影响了他以后的散文创作和新闻研究。他自己说,就像长江、*河发源于巴颜喀山一样,他关于文学和新闻的一些学术思想都能从这本书里找到源头。梁衡备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