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我父母之邦,我向往你。亲爱的家乡,这地方有母亲生你时流的血,这地方埋葬着你的祖先,这地方是你的血地,是心中永远的根。故乡是每个人的摇篮,是每个人心灵的归宿和情感的寄托。
我的家乡在古镇石牌乐堤村,那里有肥沃的黑土地,那里有勤劳、善良、热情、智慧、古朴的子民,那片黑土地是一块宝地:东邻荆台村,南靠三喜村,西临刘湖,北与汉城遗址相望。小时候,眼里那死皮赖脸的泥土是脏的,走在高低不平的路上,雨天坑坑洼洼,晴天磕磕绊绊,衣服和鞋子总被沾得满是泥巴,很不干净。长大后才明白:就是这泥土,那是我满腹乡音无怨无悔的印记,那是一片难舍难分多情的黑土地;这里的人们,在这片热土上繁衍,孕育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这里的人们,吮吸着黑土地丰富的营养,咀嚼着黑土地的甘甜,用结实的肩膀和背脊,扛着家庭、扛着日子,春夏秋冬辛苦劳作;记载着祖祖辈辈耕耘的四季轮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传承文明的根脉。
翻开历史画卷,步入记忆的长廊,时而泛起点点涟漪。解放前,我们组只有十几户人家,这片黑土地凝聚着天地间的灵气,孕育了一个个优秀的人物,他们从卑微走出,亦从卑微处汲取生命的养分。有跨世纪的老人王国雄(年--年),抗战时期在冷水北山师当谍报员,有一次执行任务时,与我村八组邓德裕护送王树生大将,从马良坐船到旧口,王树生大将化装成商人,船靠岸到旧口码头,下船时一个土兵盘问,王国雄机智地递上一支香烟,就是这支香烟救了命,才得以虎口脱险;有王克金老人,年加入陈少敏在豫鄂边区敌后游击战争,后来在王震将*部队当连长,参加多次战役。王国雄和王克金两位老人的抗战经历在《钟祥抗日战争纪实》一书中都有记载;有张学全老人参*当兵,编入粟裕大将部队,参加过渡江战役,解放后在*建设兵团工作;有我二叔年被国民*抓去当壮丁,编入国民*中将康泽的部队,在襄阳老河口战役逃回家;有刘永喜老人年参加中国人民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有邵玉英(女)老人,由祝敏功亲自栽培,提拔为我村第一个妇女主任,曾两次到北京参观和学习;有丁贤杰同志,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在镇信用社工作,任信用社主任,一直干到退休;有我四叔努力学习,年考上武汉大学,毕业后报效国家……这块热土凝聚着先辈们的心血,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在这片黑土地上,有古镇石牌最大的祠堂一一吴祠堂。吴祠堂被小日本飞机炸毁时,只有一间仓库侥幸逃避了厄运,大门前一对沉默的石狮蹲在门口,一幅高大宽厚的天坎、门框、石地坎,两块带有铆钉的黑漆大门(高公分左右,厚10公分),院内地面铺着一块块方块石,一层层台阶用条石砌得整整齐齐。在我小时候还看见过残留在土地夹缝中生长的彼岸花、麦冬,生得东一朵、西一朵,最吸引眼球的是两棵紫荆花树,还有两棵银桂树;房屋后面生长的是竹子和枣树,前面是一口大堰,长米左右,宽20米左右。
在这块黑土地上,有一所尊姓四合院庄屋,用四梁八柱、古皮古板建造而成,宽敞明亮,小时候觉得它是无与伦比的尊贵居所。据家父讲,解放初期石牌区公所还在这院内做过临时办公室,在庄屋里还办过学校,大多数社员们在这里读夜校,进行“扫盲”学习。
在这块黑土地上,有一所国营工厂。年钟祥县拖拉机站(现在的曲轴厂)建到我组,年春季,厂长何生明(曾参与抗美援朝)提出帮助我组解决夜间照明问题,厂里免费提供电线、电灯泡、开关,还派电工师傅到每家每户帮助安装,是全镇第一个安电灯的组,在当年是破天荒的事,十里八村老百姓羡慕不已。
在这片黑土地上,有一个小湖,面积约60余亩,是我组之肾,犹如一个湿地公园,这是大自然赐予这片黑土地的最好礼物。四周长满蒲草,远看像“腊肠”,蒲草有很高的药物价值,风一吹来回摇摆,非常美丽。蒲草中还藏着许多飞鸟客人:董鸡、白面水鸡、黑水鸡、白腹秧鸡……我们有时还到湖中掏鸟窝,捡鸟蛋拿回家配上野韭菜炒着吃,那是儿时最难忘的美味佳肴。这些鸟雀白天叫声不断,发出“咚、咚、咚”,“迷哟、迷哟、迷哟”的声音,这些鸟雀不会唱歌,但它们本身发出的声音就是最动听的旋律。在小湖水面中间,漏着几段空隙,生长着野莲藕,那绿绿的荷叶,有的浮在水面,好像一个碧绿的大圆盘,有的茎杆长出水面老高,荷叶中间,零星滚着晶莹的水花,犹如一粒粒珍珠;透过密密层层的荷叶,可见一根根黑绿绿的长着带有小刺的荷梗,在水面上昂头挺胸,荷梗上的莲花若隐若现,千姿百态,有的开放了一点点,像个害羞的小姑娘,有的全部开放了,宛如一位位仙女穿着粉红色的裙子在阳光下跳舞,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每年春季,春风拂起涟漪,湖里的鱼儿交媾产仔,追逐着、玩耍着,不断有大鱼在水面划出大大的水箭头,那水箭头在水面上忽而直行,忽而转弯,波动着细浪,破浪而去;特别是鲤鱼,蹦出水面1米多高,落下时湖水哗啦发出阵阵水响,还有大胆的鱼把头跃出水面瞭望,故意挑逗你的双眸,还没等人看仔细,它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潜入到远处。这个季节大孩子们拿着渔具,见机行事,捞上几条鱼回家美食一顿。
在这片黑土地上,有一个刘湖,面积约亩,堪称“小洪湖”,风儿吹过,湖水荡漾,潋滟湖光惹人陶醉。湖中鱼类有鲫鱼、草鱼、青鱼、胖头鱼、白鲢、鲶鱼、财鱼、鲤鱼、赶鱼、翘嘴鱼、*枯鱼、甲鱼、*鳝、乌龟等,一九七二年大天旱,刘湖水抽干后,大的草鱼有三、四十斤,还有那赶鱼都有20斤左右。水生植物有野菱角、芡实(鸡头苞)、竹叶草、水青草等。特别是冬天有上千只野鸭飞到刘湖,好似*人来到这里集训似的,精神抖擞,干劲冲天;野鸭游水、钻水,拍打翅子,发出“鸭鸭”地叫声,这儿一群,那儿一群,无拘无束,飞起飞落,场面好不热闹。刘湖还??载着灌溉农田的责任,我组的农田全都是由刘湖抽水灌溉,还有附近村组农田抽水灌溉也在其中。
在这片黑土地上,有缘目睹这些堰塘,但却无法从历史轶事中寻得它们的一点点蛛丝马迹:它们为何而名、由哪些先辈们挖掘建成、历时多久……为它们不明的来历感到蹊跷和遗憾。每一个堰塘背上都有一堆小土台,且堰塘都是挖在一片稻田的上游;在堰塘的下方都有2米宽左右的拦水堰埂,并在堰埂下面用砖砌好的过水道,各个过水道堰的这一头,留有一块用砖挡的闸口,形似于闸门,放水时打开,蓄水时用砖挡起;每口堰塘面积大的有6亩,小的有4亩,深度2米5左右,每囗堰塘下面都是可灌溉农20亩到30亩左右。有的堰塘挖在离住房门口不远处,用于吃水或者防火方便,这足以证明是我们先辈们用勤劳的双手,肩挑背扛,一锹一锹,一担一担,换工搭伙挖出来的。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不妨,把这些堰塘的名字排榜出来:大堰、弯堰、和尚堰、雪堰、门口堰、土帝堰、张堰、塔坟堰、毛口堰、祠堂堰、余堰、小堰、李大堰、长堰、黑堰、红土堰、窑堰。有水就有渔,堰塘里的渔基本上与湖里的渔相似,所不同就是青蛙、*鳝、乌龟更适应堰塘的环境。有的堰塘生长出了莲藕,有的堰塘长出了水葫芦,有的堰塘生长出了野菱角、鸡头苞,特别是余堰长出的鸡头苞的叶子直径达2米,茎杆的直径有1寸。不可思议是毛囗堰、祠堂堰用于吃水的这两囗堰,水草都不长,水质清澈纯净。孩子们似乎从小就喜欢玩水,堰塘成了孩子们游泳的娱乐场所。每家用水,做饭、盖房子、浇园田等就用扁担、木水桶从堰塘里挑水,堰塘边设有水埠头,女人们在埠头上,一边洗衣裳,一边用棒槌捶打衣裳,边洗边捶打,堰塘中回荡着棒槌声、说笑声。乡亲们喜爱这些堰塘,堰塘也无声为乡亲们奉献,好像谁也离不开谁似的;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堰塘就像连上了泉眼,水总是不会干涸,百年过去了,堰塘仍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对我组农田摇金、堰塘摇银,到现在都还起着至关重要巨大的作用。
在这片黑土地上,春天来临时,植物、鸟雀、昆虫全部都高高兴兴;杨树、柳树、桃树、刺槐树、桑树、构树等,树叶都膨胀起来了,花蕾快要绽裂,放出鲜嫩的光彩;狭长的田埂上野草也从夹缝里钻出来复活了;乌雅、麻雀、斑鸠、鸽子怀着春天的欢喜,忙着修理自己的巢儿,落在枝头上欢唱;在那阳光晒暖的墙壁上,苍蝇快活嗡嗡嗡地飞着;田间、堰塘也变成了青蛙、蛤蟆嬉戏的场所;就连那往来徘徊的蚯蚓、蚂蚁这些小虫们,也在田埂或地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一些鸡鸭在乱草丛或堰塘中啄着食,这片黑土地几乎完美无缺。放牛娃牵着牛在湖边、田埂放牧,温驯的牛在默默地吃草,带点稚气的牛东张西望,一双信任的大眼睛,注视着放牛娃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稍稍示意就懂得主人的要求;鞭子似的牛尾,有力地、悠闲地甩着。小牛犊东奔西窜,时而跑到老牛跟前,时而看见一群麻雀在地里,它也会冲过去,这儿闻闻,那儿嗅嗅,看看这,瞧瞧那,它觉得大地的一切都是生疏的、新鲜的。
在这片黑土地上,当霜降来临,麦子种下去,沒有什么作物能像麦子那样不惧寒冷,纤细的麦苗匍匐在田里,盖上洁白的雪被,麦苗自若地蕴藏其中,努力从黑土地汲取营养。一个长长的冬天,麦子在冰天雪地里学会了坚韧,学会了并肩承受,在黑土地安静地睡眠,做着一个温暖金色的长梦。太阳督促着麦子的成长,月亮抚摸着麦子的茎叶,农人们无数次穿行麦田,施肥、除虫、排渍。麦子不会辜负谁,立夏之时,麦子会用一种最好色泽来展示它的成熟。此时农人们操持着镰刀,在黑土地上挥舞,喜悦写在脸上,收割出一条铺满金色的路。
在这片黑土地上,三月是油菜花最美的月份,一朵朵、一簇簇、一片片,在春风里昂扬怒放,盈盈招手,微风拂过,油菜花层层起伏,就像荡起了金色的花浪,让人百看不厌。蜜蜂飞来,嗡嗡作响,告诉劳动的欢乐,蝴蝶飞来,撒着花粉,告诉春天的信息。
在这片黑土地上,漫步在田野里,看着金灿灿的稻谷,被那饱满的谷子坠弯的稻穗,沉甸甸的谷穗向人们行大礼,那是丰收的叩拜;清风送来稻谷的芳香,香味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那才是真正大自然的味道啊,教人心旷神怡。我不禁想起唐代诗人李绅“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句,深深体会到粮食来之不易,因此尊重劳动、珍惜粮食是小时候父母给我们上的一堂必修课。
在这片黑土地上,田野里的玉米脱去了绿衣,金*的棒子奋力向外张望,露出了金晃晃的笑脸,挺立在田里一排排玉米杆,好似等待检阅的队伍;挺拔的红高粱被秋天的阳光晒红了脸,害羞地低头沉思;地里一株株棉花枝叶茂盛,一棵棉株上挂着好几十个棉桃,压得棉枝弯下了腰,微风一吹,棉桃左右摆动,好像在向人们点头致意;圆滚滚的*豆放在禾场上,在阳光下晒得噼里啪啦咧开了嘴来,农家人用连盖(连架)不停地拍打,噼里啪啦,发出的声响节奏分明、抑扬顿挫。
这片黑土地确实是个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仅种粮食是个宝,对长出的树木也是宝。还有随便在田埂边、田角落里开垦一点地方,种出来的*瓜、冬瓜、南瓜,栽上辣椒、茄子、西红柿等都能长出荗盛的作物,结出壮实的果子。田埂上脚踩的都是扒地草、绊根草、地米菜、木梳子、马菜苋、蒲公英等,田埂两边长出旺盛的毛针草和艾嵩也陪衬着,正如老人们所说“插根筷子都能发芽”。这些都是黑土地的奥秘,来于土地,归于土地。这片黑土地对农人们太重要了、太珍贵了,因素来崇尚有机农耕,产出的*豆、小麦、玉米、水稻等粮食,吃起来保持着食物的原汁原味,食味也很长;长出来的蔬菜也特别丰富,因很少施肥或打药水,可算得上真正的绿色食品,有益于人的身体健康。
每天,我望着那片黑土地,想象着它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如孕育着生命的母亲,期待着自己将要出生的婴儿。我知道,人只要心中有期盼,就能够奋力以赴,去抚摸着泥土,嗅嗅那泥土的芳香。神奇的黑土地,春风因你和煦,夏日因你艳丽;富庶的黑土地,金秋因你收获,冬日因你和谐。
现在,我组由原来10多户人家,发展到40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如同一个充满亲情,互敬互爱,和睦相处的幸福大家庭;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由原来的泥巴凳、泥巴墙,除了泥巴没家当,变成了家家住上小洋楼,户户都有小轿车,吃的讲营养,穿的讲漂亮。岁月的变迁改变不了每一个农家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人们日益渴望蓝天白云、繁星闪烁,愿见清水绿岸、鱼翔浅底,期盼鸟语花香、田园风光。痛惜的是在那“以粮为纲”的年代,把小湖改成了稻田,前几年又有几位农户自发的把它挖成了渔池。人不给水出路,水就不给人出路。造成农田“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无雨旱灾”的民生之觞;痛惜的是为挖尽土地的潜力,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四荒”(荒山、荒地、荒沙、荒草)的治理和开发中,把刘湖挖成了渔池,造成了插秧水系极大的困惑,农户被迫出资打井,取地下水种地插秧。我们有义务,有责任,为故乡建设献言献策。习主席嘱咐说:“山水林田湖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环境就是民生,青山就是美丽,蓝天也是幸福,决不允许任何人超越红线,吃祖宗饭,砸子孙碗”。期待有一天,以乡村振兴为出发点,*府搭台,村民唱戏,优秀社会人参与,把小湖、刘湖曾经不以为然的资源改造成绿色生态宝藏,不仅仅是经济价值得以体现,还有文化价值,生态价值得以展现,激活和推动我们家门口的资源变成资产,把这片黑土地打造一个古镇石牌的后花园,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片绿水青山。
在充满希望的田野上,大有可为,世代人的劳作,结出了丰硕成果。我们期待新农业和新时期“回乡创业”“土地流转”出来的大市场和机械化在农村生根开花,在探索现代化农业发展的道路上创造更多经验,惠及乡亲。藏粮于地,藏粮于技。相信,不管何时,生活在这片黑土地的农家人,身肩载着“金扁担”,一头挑着“绿水青山”,一头挑着“金山银山”;一头连着国家的“粮袋子”,一头连着自己的“钱袋子”。
祝愿家乡这片黑土地永远美丽、富庶,子民们建设好大自然赐予的这片得天独厚的黑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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