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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3/10 19:04:00

好长一段时间,我不喜欢别人问我是哪儿人。对别人来说,这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对我来说,回答却是那么的困难。

我不敢说我是银北人,更不敢说我是隆德人,因为我是一个吊庄人,一个似乎被当地和老家人都“抛弃”的“边缘人”。

我的老家在宁南山区隆德县的一个小山村,我虽然在那里只生活了六年,但我一直认为那里就是我的根。

十多年前,我和父母一起搬到银北一个叫隆湖的吊庄,从此我们的生活和命运发生了很大变化。

记忆中,我小的时候,我的父母总是给别人打工来换取收入,维持家庭的生活。当他们找不到活儿干的时候,只能去给当地人打零工。所以,我一直认为,辛苦这个词是为父亲和母亲写的。

对于农村的孩子,生日没有一点意义,我也一样。我的七岁生日,我现在也没有办法忘记。

说句实话,我从小就不重视自己的生日,也不在乎过与不过,生日的一天和往常没有丝毫变化,家中还是那么冷,土房子依旧是那么岌岌可危。

我们那儿的冬天,没有什么活干的男人都会去一个叫沟口的地方去给别人装煤,一车也就十来块钱,一天也就挣二十来块钱。

因为每天给谁干不固定,我们那儿的人就叫它为“打游击”。我的父亲那个时候天天就干这样的活。

我生日那天,父亲走的时候告诉我:“不要胡跑,看好门,晚上我回来给你过生日。”

对我来说,父亲说给我过生日,给我的快乐,自然不能和我一个人在家疯玩所得到的快乐相提并论,那简直是太高兴了。

我的母亲回隆德料理老家的一些事去了,每天家里就我一个人胡作非为。

中午饭还好办,胡乱吃点馍馍也就罢了。可是,下午眼看太阳西落贺兰山,屋外漆黑一片,饥饿加上害怕,我只有一个劲地哭了。

邻居王大妈是一个贤惠的农村妇女,那晚是她把我叫到了她家,那也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在别人家过的生日。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吃到那天晚上那么香的酸汤面了。

那天晚上,我谢绝了大妈的挽留,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家,等待父亲回家给我过生日。

房里的炉火灭了,冰冷冰冷的。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自个儿生火,等火生着后,我想,自己为什么不能给爸爸做点饭呢?

不会做饭的我,从那次以后就开始了做饭“生涯”。抓了几把米,胡乱地用水淘了淘,就开始做米饭,结果可想而知,米饭没有做成,倒成了米粥了,高兴的是还没有做糊。

很晚了,父亲还没有回来。我实在是等不住了,不知向村头的那条路上跑了多少回。

王大妈还让王大叔去村里问其他人,看见没见父亲,可是我的父亲没有在我的等待中出现。

正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见院子里有自行车的声音,我立马就蹦出了屋子。

父亲推着自行车回来了,车子后面用蛇皮袋子装了整整三袋子的煤,我知道每到冬天的时候家里是没有钱买煤的,父亲只好这样天天捡些来烧。

父亲看见我说:“吃了吗?今天车子走到半路上坏了,我就推着回来了。看说给你过生日呢,你妈又不在谁给你做的饭。”

“我是在王玲(王大妈的女儿)家吃的。爸,我给你做了一点米饭”。我很高兴地说。

“什么,你做的。来我看看”。父亲跟我进了房子,我看见被煤涂黑的父亲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后来的生活好了一点,父亲经一个亲戚介绍到我们那儿的造纸厂工作,再加上田里面也能收点庄稼了,日子没有以前那么艰辛,可是随即而来的却是尊严的打击。

正如我们高中的一位老师说的一样,我的父辈们承担着血泪、艰辛,一步一步从大山深处走出来,来到这个能喝上*河水的隆湖吊庄。

吊庄是泪,吊庄是血,吊庄是荒凉和希望。

曾经流放劳改犯的被叫西大滩的地方,曾经白碱覆盖的土地,曾经是满渠背的沙枣树,这就是吊庄人梦开始的地方。

年轻力壮的父辈们就这样抛弃了原来就一无所有的家,只身带着铺盖卷义无返顾地来到了这里。

可是,为了生存,刚来到这儿的吊庄人却成了“贼”的代名词,本地人只要听到吊庄人就嗤之以鼻。

我知道,我们做“贼”的人很少,对于一个个满怀希望的人来说,谁愿意去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呢?

可是,生活是残忍的——

我上初二的时候,为了严厉打击盗窃自行车犯罪,针对我们吊庄,*府开展了一次严打,一时家家自行车“告危”。

父亲告诉我说,他和母亲结婚时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辆凤凰自行车。搬家的时候,它也随着我们一起来到了这个地方。

也就是那年,它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的家。

“严打”一开始,有人就每个村每个村,每家每家的搜,只要是你提供不了发票的自行车没有任何理由没收。

一天,在我们全家吃完晚饭的时候,那些人“光顾”了我家,从此家里仅有的那辆自行车就被没收了。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一个人说了一句话:“你们吊庄人都是贼出身,没有一个好人。没收没收,一看就知道是偷来的,你看看他们这个破家能买的起车子吗”......

父亲那时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知道他受的打击要远远高于没收了的自行车。

从那以后,父亲每天就走着上班,直到我们有能力买起自行车的时候。

现在,我已走出那个地方来到银川求学,但是我永远忘不了吊庄,更忘不了对父亲的感恩。

前几天,学校又督促我们这些没有缴学费的学生让缴学费了。我知道,现在家中的困难,所以,我没有给父亲打电话说学校催学费的事。

其实,我知道这个是没有办法逃脱的,但至少能给父亲少一日的压力,让他也轻松一时。

我的父亲自造纸厂破产后,又恢复到以前的情景,开始打零工。岁月在父亲的额头上悄悄地走过,母亲说,父亲额头的皱纹是我们姊妹几人踩出来的。

不能否认,父辈们,为了我们,付出了多么的艰辛和苦难。

四十来岁的父亲已经是一个驼背的小老头了,已经头发斑白,步履蹒跚了,有时候我发现他的精神还不如爷爷。

我知道,我的父亲一直是那么的辛苦。当有了自己的家后,父亲把爷爷、奶奶和母亲,全部从隆德接了上来,全然打消了再回去的想法。

父亲开垦的地已经可以解决我们家人吃饭的问题,而父亲还得为了生活奔波。

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载着父亲往返于煤厂、建筑工地、田地和家之间。

我们吊庄的家离我现在的学校不远,可是父亲他一直没有来过银川,也没有见过我们的学校。

父亲说,他没有什么大的理想,只希望我们姊妹几个以后不要像他一样被人看不起。我也知道,因为我能够上大学,父亲在村里很受人尊重。

父亲曾对我说过,有一个他小时候的同学说,他把自己的儿子培养的没有犯法,而我的父亲却自豪地告诉他,我的儿子是学法律的。

我能理解父亲的话,我更能理解父亲当时的心情。

这,就是我在吊庄的点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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