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村的枣儿红了
文/图任红龙
我的故乡在许村，她位于洪洞县堤村乡以西，西与下张端相连，东与堤村相接，午阳河贯穿东西，赵克路穿村而过，是一个典型的丘陵地带。一年四季光照时间长，十年九旱，许村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造就了红枣之乡的美誉。
每个人都有自己怀念的故乡，或者怀念故土、或者怀念亲人、或者怀念学校、或者怀念童年……，许村是我的出生地，我的童年乃至生命中的许多岁月都是在许村度过,因为故乡是人生对家的概念、对亲情的启蒙、对生活的认识、对儿时的记忆。一个人的经验积累以及情感与性格都与故乡的自然风貌和文化积淀有着密切的关系。可以说，故乡是一个人的根，正因为如此，人们对故乡都有一种割不断的特殊情感，她是我们的出发地，也是我们的归宿。因此，一个人拥有故乡，不仅是指具体的、有形的，更重要的是精神的、无形的。
母亲去世的早，年长我五岁的姐姐便承担了母亲的角色，当兵退伍回家无所事事的那一段时间，父亲在外打工，我吃住都在姐姐家，逢年过节姐姐总给我买新衣服。后来，我结婚成家，住到了县城，忙于在外拼搏的我便少了回村的次数。虽然现在我已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我每次回村里姐姐总是嘘寒问暖地问我，“吃了没有？回去时给你拿点菜”等等一类的话总是常挂在嘴上。因此，前些日子姐姐给我打电话，说村里的枣儿红了，让我回村里吃枣儿。虽然我知道前几天夜里突然起了大风，把村里的红枣刮落了不少，但我知道姐姐的良苦用心是想让我回村，总想见见我。
许村的金丝小枣是由酸枣演进而来。每年农历八九月间，金丝小枣由青红的脆硬变成了深红的软甜，掰开半干的小枣，可清晰的看到由果胶质和糖组成的缕缕金丝粘连于果肉之间，拉长1—2寸不断，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金丝小枣由此得名。小枣多为椭圆形和鹅卵形，平均个重5—7克。它核小皮薄，果肉丰满，肉质细腻，鲜枣呈鲜红色，肉质清脆，甘甜而略具酸味；干枣果皮呈深红色，肉薄而坚韧，皱纹浅细，利于储存和运输。金丝小枣具有丰富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可滋补身体和辅助治疗脾胃虚弱，消化不良，肺虚咳嗽，贫血等病症的功能。
在儿时的记忆中，许村的红枣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好，记的在八九十时年代，省市县的各路记者在许村的田间地头纷纷采风，争相报道。那时的我山猫没见过大天，总是怀着无比好奇的心里偷偷地看着记者采访，也对故乡的红枣儿有了一种自豪感。
许村的红枣品种较多，有大枣、小枣、冬枣、梨枣、十月红等等，但最能体现许村优质红枣的就属金丝红枣了，吃完枣肉，嚼着枣核，酸酸甜甜，回味无穷，一天不吐枣核还是那个味道。
除了优质的红枣，许村的山上、墚上、沟坂还长有各种酸枣，有酸的、有甜的、有圆的、有椭圆的、有小枣大的、还有珍珠状的。绝对原生态，绝对野生的。孩提时代，学校放假，到山上放牛割草，夕阳西下，摘满衣服口袋，赶着*牛，边走边吃，与小伙伴喜笑打闹，分享着快乐。
枣的大小有很多种，大枣、梨枣个头较大，蜜枣颗粒较少，这就是老人常教我们的：大枣小核，小枣没核。在有的枣树上常常给找见特别大的红枣，我们便照着大哥哥大姐姐们的做法，用削铅笔的小刀，掏去枣核，雕刻成那时农村常有盆、缸、帽和有把手的篮子、苑子等器具。虽然只是实物的比例缩放，但对自己的成果细心呵护，一两天都舍不得吃掉。
每当秋收时节，清早背起书包上学，蛐蛐叫个不停，每家每户房顶院落的红枣铺满在地上，红彤彤的一片，空气中散发着甜甜的味道。放学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迫不急待地去掀开笼盖下蒸的又软又甜的红枣，抓上一把大细细口味。
小时候，每当红枣快到成熟的季节，就常常听到年长的大人们教我们这些小孩子“七月十五花红枣，八月十五绵软枣，九月十五乱打枣……”，这个顺口溜在许村男女老少间耳熟能详、广为流传。
关于许村红枣的来历，我曾经问过我的爷爷，我爷爷说他也问过他的爷爷，爷爷的爷爷也不知道许村红枣是哪一朝哪一代栽种的。自打我记事起，就知道许村漫山遍野都是枣树，不论是山上还是滩里，每块地的地垄上或田心里都有枣树，记得村子东边的川里渠两边的渠垄上，到处都是盆口粗的大枣树，树冠遮的树下的农作物不容易长高。有的村民恨的就把枣树砍了当柴烧，树干材质坚硬，砍起来很是费劲，红红的树心很好看，用手摸摸拿锯切开的切面，数不清的年轮证实了岁月的沧桑。
每年的三四月份在麦田里拔草，累了，在地垄边的枣树下小憩一会，闻着枣花香，看着蜂采蜜，枣花小而香，蜜蜂酿蜜忙，采撷一支枣花，用舌头舔一舔，甜甜的蜜驱赶了劳累和烦心，令人心旷神怡。
许村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也是一个名人辈出的摇篮，从古到今，许村的水土养育了不同时代的名人，战国时期著名的*治家、外交家蔺相如，近代护国法师力空和尚，现代著名国家级画家雷甲寿……
在许村村东有一块高达两米的巨碑，上刻有“赵上卿蔺相如故里”。此碑背后《重修蔺公相如碑序》记有：“……战国时，赵上卿蔺公相如者，吾赵城许村人也……”。原来还有一座“相如故里”堡门门楼，因年久失修，于年被洪水冲毁，重修后又于年被日本侵略者拆毁，用其砖石修建了炮楼。
据民间传说：蔺相如任赵国上卿后，曾衣锦还乡，祭拜祖先，在父母坟前被酸枣刺挂破了锦袍。他仔细观看了一下弯勾状的酸枣刺说“弯勾独害，宜长直刺”。不料这里的酸枣弯勾刺竟长成了直刺。随着这一美丽传说的传播，“蔺墓灵棘”也成为“赵城十景”之一。这使我想起包拯包青天的一首诗：“清心为治本，直道是身谋。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精钢不作钩”，这是包公的人生价值追求，也是他的人生座右铭。他一生不断完善自身修养，彰显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形象，真令人感佩。
听爷爷奶奶说，侵华日*在许村驻扎时，为了保护南同蒲铁路线，在许村东北角的山头上修筑一个碉堡。碉堡圆形四周修筑宽厚的土围墙，由于碉堡在山头上，日*的吃水就是靠强制村民往山上担水，一个扁担两个桶，坡陡路长，山路难走，除了掌握平衡还得费很大的劲，每一个担上去的村民，必须在每只桶里亲自喝两口，防止村民往水桶里下*，有一村民因有胃病不能喝，日*便狠狠地暴打了一顿。这充分反应了日*除了心狠*辣、阴险狡诈的一面。
我曾怀着愤恨的心情实地查看过，碉堡虽然没有了往日的森严，但呈圆形的土墙依稀可见。土墙的周围也栽满了枣树，枣树身骨古铜样，弯钩与直刺，锋芒拒豺狼。因此，枣树除了保护水土流失，还守卫着许村的每一寸土地。
小时候，我跟着奶奶到地里拾枣时，奶奶经常给我讲她童年悲惨的故事，奶奶原本姓王，奶奶的母亲原来嫁到了李村，日本人侵华后进入山西掠夺资源，入侵李村时，李村的全村男女老少都逃到了靠近许村的“楼楼沟”，日本人追杀青壮年男人，发生了“楼楼沟”惨案，奶奶说当时她还小，她只知道日本的枪声不断，子弹从她们的头顶乱飞，奶奶的姐姐背着她从山顶往沟里跑，一个地垄一个地垄的往下跳，也顾不上酸枣和枣树上的刺儿划的满身是血，也不知道滚了多少圈，但奶奶后来知道她手无寸铁的父亲，惨死在了日本人的枪口下，后来奶奶的母亲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改嫁到了北石明村，改姓姓杨。
许村的枣树因生长在干旱的悬崖、土坎上，小枣色红、皮薄、核小、肉厚、味甘甜而闻名周围各县。而且在周围村庄唯有许村才有这种枣树。炎热的夏天，满山遍野清脆的枣和碧绿的叶从山顶如瀑布倾泻山下，给人以清凉，给人以希望；秋凉时节，满树的红枣如红火，似玛瑙，红遍了山岗，红遍了村庄，也热透了人心。
长在干旱贫瘠悬崖上不足碗口粗的枣树，不知生长了几十年乃至几百年。人们都知道万物都有个平衡，动植物乃至人缺少营养不行，营养过分也不行。但人、物本质不同也各不相同，如枣树耐旱耐贫瘠，在这里就有收获。人就不同了，现在的人，好的吃多了，就滋生出“三高”及其并发症。恰如药王孙思邈说的：“夜饱损一日之寿，夜醉损一月之寿。”要想治病健身，就须先清理肠胃，以保持体内环境清洁，从而促进各脏腑功能，提高免疫力。所以，许村龙泉寺的师傅都是过午不食。
在历史上，许村的金丝小枣曾是皇宫的贡品。用金丝小枣做成的蒸米饭，也是普通老百姓婚丧嫁娶时饭桌上的可口佳肴。相传年，西方列强借口清朝纵容义和团拳民对东交民巷外国大使馆和西什库教堂等地发动攻击，杀死西方传教士，英、法、德、俄、美、日、意、奥八国即组成三万人的联合*队进攻中国。8月13日，联*进至北京城下，14日，北京失陷，次日晨，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仓惶出逃，前往西安避祸。途经赵城，天色已晚，大内总管李莲英传令歇脚，一声令下，可忙坏了赵城知县李寿芝，他诚惶诚恐，只怕侍候不周，乌纱难保，围着李总管团团转。于是，便打发人集中了东街的“狗舌头”、醪糟；西街的杂烩、油糕；南街的包子、饽糕；北门的卤猪肉、元宵；贾家山的米旗子；王记饭店的煮糊包，许村的金丝小枣蒸米饭，尽赵城县的名吃，一应呈上。慈禧太后连声称赞叫好。吃完饭后，一姓阎厨师叩头谢恩，站起来后，壮着胆子说：“老佛爷洪福齐天，不知可否赐个‘字’给草民，也好装点门面，吸引顾客。”慈禧听了，一时高兴，便让太监捧来笔墨纸砚。慈禧举笔一挥，就写了“口福店”三个字。站在一旁的小王爷看了慈禧写的字，悄悄地说：“福字是‘示’字旁，不是‘衣’字旁！”阎厨师一看，福字写错了，拿，不是。不拿，也不是。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慈禧太后也觉得挺不好意思，既不想让厨师拿走错字，又不好意思承认写错了。旁边的李连英脑子一动，笑呵呵地说：“老佛爷之福，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多出一‘点’呀！”阎厨师一听，脑筋转过弯来，连忙叩首道：“老佛爷福多，这万人之上之福，草民怎么敢要呢！”慈禧太后正为下不了台而发愁，听李连英这么一说，急忙顺水推舟笑着说：“好吧，明天再赐你吧。”李连英为二人解了窘境。自此，慈禧太后赏厨师一事，在赵城方圆传为美谈，赵城的名吃也远近闻名。
现在，在洪洞城里的大街小巷也偶尔能听到：河西蒸饭，金豆子、金丝红枣、糖，又软又甜，热着里哦……，每每听到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使我不由地想起了许村的红枣儿。
查阅资料，红枣的功效与作用还很多，枣能提高人体免疫力，并可抑制癌细胞。能促进白细胞的生成，降低血清胆固醇，提高血清白蛋白，保护肝脏，红枣中还含有抑制癌细胞，甚至可使癌细胞向正常细胞转化的物质。对防治骨质疏松产贫血有重要作用，中老年人更年期经常会骨质疏松，正在生长发育高峰的青少年和女性容易发生贫血，大枣对他们会有十分理想的食疗作用，其效果通常是药物不能比拟的。大枣中的*酮类物质可以防治脑缺血症并对脑缺血所致的脑组织超微结构损伤有保护作用。
在民间百姓生活中更是离不开枣。人们对枣更多的寄予一种希望并把它和喜庆联结在一起，比如祝福、祝寿、贺年、贺喜、相送相敬的食品中必有红枣。
枣有着悠久的历史，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从古代采食果腹到“选取好味着留栽”（语出《齐民要术》）种植，经过历代演进为人们喜的一种果品，其中珍贵品种明清时候作为皇室供品。从古代给王进食之品到诸侯相互问候品，以至儒家“三”（即丧、葬、祭）中用品，再到后代随着经济发展有意识大规模种植从中渔利在经济中占据重要位置。这些无不说明枣在历代的重要，并逐步形一种枣文化。
自古以来，在许村的年节民俗中，到处离不开枣，包括枣核、枣仁、枣木、枣树皮。在各乡村之间自古沿袭着这样一种风俗：村里的姑娘出嫁时娘家陪送的嫁妆和被褥、衣箱里，都要塞一些干红枣。房花烛之，婆家也有婆、婶娘往新住的房里撒一些红枣、花生，意在早生（取其谐音）贵子。这里可以映出们对于子孙后代传承子嗣的期望，以及对于甜蜜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枣乡至今还保留有每年农历腊月八，家家户户都熬小枣粥，俗称“腊八粥”的习俗。每逢腊月二十三，俗称小年，家家制做年糕。用黍米面和小枣做，既甜又粘，别有风味，年糕为枣乡传统的小吃。
每年的金秋时节，许村的红枣儿像是被镶嵌了繁星般红色的玛瑙，一派丰收气象，这无边红色的希望潮汐，就是许村的万亩红枣林。承载着一代又一代许村人的渴望和憧憬，生生世世编织着梦想与希冀，在贫瘠的*土高原上播种着丰收的希望，因为那是他们心中不灭的追求。对许村心中热土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