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陌生人
■沙枣花
地铁某进口，我下电梯后边走边低头刷手机。忽然，有一种不自然的被人犀利直视的感觉促使我抬头，顺着目光的感觉，在距我三四米远的左前方，我看到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那漆黑的眸子碰到我的目光后，还未及我反应过来，就快速的把眼睑挪开，头一抬，刘海傲气地一甩，昂首往我的反方向走去，长长的马尾也傲气地左右摆动。看着她与我相距不远的侧脸，从我旁边走过，看着她的背影，我呆立许久，终于想起来了。她是我曾经的同事——L，当时主要负责接待和简单的财务工作。只是八九年未见，她丰满了不少，应该也是做了母亲了吧？我一下子没有认出来也是正常的。只是她明明看到了我，认出了我，却不与我打招呼，还傲气地昂首走过，想必是对我有怨气，我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共事时的一些往事。
L是我开工作室时请的一个员工。共事没多久，我发现她有些小问题，我在办公室和我不在，她的表现是不一样的。记得有一次，我让她等个电话，大概需要等到七八点钟，和她商量好后我有事先走了。走到中途发现家里钥匙忘在了办公室，我又回去拿，一进办公室，发现她在用办公室电话聊天，边说边哭。我进去后她看了我一眼，没有停顿的意思，依然继续在哭诉：“我的工作很辛苦，现在还没有下班，我还没有吃饭……”我很尴尬，不知道怎么安慰，不知道说什么，就先走了。事实上，我走之前，有问过她要不要先吃饭，等她吃完我再走，她说不饿。而且，不是天天等电话啊！还有一次，我从外面办事回来加班写材料，彼时已晚上七点，进办公室后，发现她在用办公室电话煲电话粥。十年前，电话费还是比较可观的，尤其是长途电话费。她不用手机，所有的公私事都是用办公室座机打的，而这些费用都是我在承担。
事实上，办公室有明文规定，私事不能用办公室电话。碰到了多次她在煲长途电话粥，问她，睁眼瞎话回答我谈业务。水至清则无鱼，我没有说破。再后来，我又开了一个工作室，经征求意见，派她和另外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同事过去，由她负责。老同事常常汇报说业务很好，旁边的单位领导也对我说你们的业务很好，工作室经常挤满了人。附近的打字复印店也说你们的业务真好，那个女孩子经常来打印材料。只有她说，没有业务，没有收入。但是花钱，明显大方多了，出去买衣服，眼睛都不眨。几个月了，没有上交一分钱，房租还得我出，我还要给她发工资。正好这时候有关单位检查，这个地方要拆迁，要我们赶紧搬走，我也觉得开的没有意思，就坡下驴，果断停业了。
停业之后，她又回到了原来的岗位，这个时候，她做事，就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一直念叨我，为什么要把那么好的位置关门，恋恋不舍的样子。我反问她：“你不是说没有业务吗？几个月了没有一分进账，我亏损的受不住了。”她低头良久说：“你再开起来的话，就不要给我发工资了，我拿提成。”我说看情况吧。
再之后，很多事情，让我觉得无法与她继续共事了。但是我又不好意思让她走。也是巧，她说想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我什么时候需要她就打电话她就来。我问她要休息多久，她说几个月。我知道，她是不想在我这做了。就说好吧。其实这样的方式最好，好聚好散。虽然工作有不愉快，但是毕竟相处一年多了，也有一定的友谊了，这样分开，大家都友好留面子。
L走后，经朋友介绍，F来到了我的办公室。F还是在校大学生，即将毕业，学校没有功课，想在外面上班体验生活。F人长得漂亮，也非常灵活。是我开工作室期间与我配合最默契的一位内勤。比如办公室有个打印机，除了自己打印方便，还对外复印，赚点小钱。办公室马路对面即是行*单位，我的边上一条街都是同行，时间久了大家彼此熟悉了。多数时候他们来复印我还不好意思要钱，自觉的就把钱丢在桌子上，不自觉的就直接走了。而F灵活麻利在谈笑中就把钱收了，当然，人缘依然非常好。而L,通常是来人复印什么的，手一挥，不要了，不要了，这点小钱，仿佛她就是豪气冲天的老板。要是我主动找别人要钱什么的会命令我：“这点小钱你也要啊，别要了。”我有时候也常常纳闷，我们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老板？复印的成本，说多不多，说小不小，机器的损耗、纸张、墨、还有人工，关键是开门做生意，常年累月，这些小钱也很可观。L的大方，为她迎来了好人缘，周边的人都喜欢她，说她比我这个老板好多了。而事实上，她自己出去办事，哪怕是一块钱，都找我报销。我要是忘记了，她会提醒我。自从F来了以后，复印费直线上升，每个月可以收入近两千块钱，这些钱F都一分不少的交给我。而且，F的工资比L低多了。现在回想起来，对于F，我有点歉意。现在，F已经是一位美丽优雅的女律师，我和她还保持着联系。
F接替L的位置，工作顺利愉快的进行着。几个月后，L突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同行来的还有一位跟我关系较好的领导姐姐，大约是L请来的。那位姐姐说L还想在我这里工作，让我安排一下。L说这么久不打电话给她，是不是不要她了啊。我有点为难，只好实话实说：“你说你休息几个月，哪个单位能随便缺岗几个月？我以为你不想做了，又不好直接讲，所以才说休息，所以我已经另外找了人接替了你的岗位。”L低头不语，有些不开心，我也有点难受，想了想，让她到旁边的单位去工作，她们缺人，她拒绝了，说只想在我这工作。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她再等一下，我想办法再开一间工作室，让她去。她满怀希望的又有点落寞的走了。再开一间工作室，我确实努力过，两个原因导致流产：一是办公地点不好找，价格与地理位置都有原因。二是*策管理严格，不允许。在这个过程中通过几次电话，我心有余力不足，表示遗憾和歉意。而她，据说又找了新工作。之后，再无联系。这一别，多年未见。今日一见，擦肩而过，成为熟悉的陌生人。
我的心中有一点复杂的滋味，还有一点难过。
我们的人生路上，会遇到很多人。有的，渐渐成为一生的朋友；有的，在短暂的同路之后，成为陌路人。我们不必难过，我们遗忘过别人，也被别人遗忘。这是生活常态，学会适应就好。
当然，我真心的祝愿L一切安好,生活幸福。毕竟，我们曾经有过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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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沙枣花，又名叶冰。向往走遍祖国的大街小巷，世界的每个角落。用笔记录这世间的美好。
图片/网络
排版/叶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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